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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姝色 第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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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菀缓缓松开衣襟。

她是皇后,霍砚是宦官,他伺候她,理所应当。

“多谢掌印。”

白菀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一直在谢谢霍砚。

“清桐,你退下吧。”

霍砚没从她脸上瞧出难堪和挣扎,有点失望。

清桐站在围屏前面,迟迟不动。

她没跟任何人说,封后大典那天,她跟在凤舆旁边,将霍砚那卑劣的动作尽收眼底。

哪怕她已被霍砚那凶戾的气势骇得双腿发抖,但她仍旧咬牙强撑着。

总不能……

她看见霍砚那看似轻忽实则波涛暗涌的眼神扫过来,整个人直发僵。

她是不是要死了?

“掌印,本宫准备歇晌,行装不必过于繁琐,”白菀又唤了一声。

霍砚收回眼,去拿托盘上的襦裙。

清桐如释重负,冷汗淌了半身,逃也似的往外走。

她能怎么办呢?

白菀看着霍砚拿着她的襦裙走过来,她已经准备歇息,因此清桐准备的衣袍并不繁琐,着一件襦裙,套上褙子便能见人。

烟霞色的菱纱襦裙拿在霍砚手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菀伸展手臂,微不可查的深吸了一口气。

霍砚的存在感太强了,哪怕背对着他,白菀都能感觉得到他正缓步靠近。

后背一凉,汗毛直立,紧接着霍砚的手从她腰两侧伸出,环着她的腰拉过襦裙的细带,继而收回手在她腰间打了个结。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主子与奴才,本当不上暧昧这个词,更何况霍砚是个宦官。

可谁又会把霍砚当成奴才呢。

白菀想起自己交出去的那一枚掌心炉,敛眸掩下眼中的自嘲。

半身襦裙要缠系带,白菀甚至不知道霍砚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总是若有似无的触碰到她的腰,隔着衣物,带着抓心挠肺的痒,让她遏止不住的颤栗。

所幸这样的折磨持续得并不长,霍砚替她穿好衣裳便失了兴致。

待清桐替白菀绾了个简单的斜髻出来时,霍砚正站在她的几案前,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几案上的秀女名册。

“娘娘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霍砚头也不抬,像是知道她已经出来一般。

白菀慢慢走过去:“做定夺的是皇上,掌印应该问问皇上的意思。”

霍砚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倒是信手捻起一张小像,笑道:“这是杨家的姑娘?倒是舍得。”

白菀朝那张小像看过去,画像上的女子眉目英气,双眼灼灼,唇边带着飒爽的笑意,是与京中女子不同的英姿勃发。

确实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女儿,杨景初。

“咱家听说,杨家的女儿与娘娘私交甚深,如今也要与娘娘一同嫁入天家,不知娘娘高兴不高兴?”霍砚看着白菀,似笑非笑。

白菀知道,他并没有在笑。

霍砚天生一张笑脸,星眸郎目,唇角上翘,本是极开朗大气的面相,偏偏他眉目阴翳,周身煞气,鲜少有人敢直视他。

抬手撩起鬓边垂落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白菀面上浅笑:“本宫与成君情同姐妹,自然高兴,可惜的是,本宫真正的姐妹没在这名录上,倒平白少了几分乐趣。”

霍砚忽然凑过来,盯着白菀的眼睛看:“娘娘此话当真?”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得倘若白菀敞开鼻息,便能呼吸交融,哪怕这么近,白菀在霍砚的眼里依旧看不见自己,那里只有一片黑暗和混沌。

她屏着气,与霍砚对视:“皇上与三妹妹情真意切,本宫怎忍心让他二人隔着深宫苦苦相思呢?况且依照三妹妹如今的名声,也只有进宫这一条路可走了。”

说罢,白菀浅浅的吸了一口气,一缕甘松气味顺着爬进她的鼻腔。

她慢慢又补了一句:“否则,大概就只能远远嫁出去了,贩夫走卒,瘸腿鳏夫,总会有人要她的。”

白菀看着霍砚笑起来,唇角向上勾,漂亮得不似真人,若不是满眼讽刺的话。

“咱家要听真话,”霍砚忽而抬手,抽出白菀发间那支玉簪子。

如瀑的青丝散落,滑过霍砚的掌心。

白菀眼睫轻颤:“得不到的才最好,三妹妹在宫外,皇上会日日惦念她,倘若她在宫里,也好解了那相思之苦。”

白蕊打的什么主意,白菀清楚不过了,她的清白已经给了姜瓒,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留住他,有的只是那一点浅薄的爱。

她便是要凭借那一点爱,在姜瓒对她又爱又愧的时候,谋取最大的利益。

但白菀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白蕊要谋她的命,那她就要白蕊得到即失去,要她眼睁睁看着,一步之遥的天堑。

霍砚并没有错过白菀眼底一闪而逝的狠辣。

他颔首,一边五指成爪穿过白菀的发,动作娴熟的替她重新绾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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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就是端庄贤淑的皇后。

白菀看霍砚从袖笼里取出一个眼熟的匣子,继而拿出那支她才让人送回给他的十二尾游凤金钗。

霍砚径直将那钗簪进髻里。

白菀意欲脱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的本意是要将这钗还给霍砚的。

霍砚像是知道白菀心中所想,随意道:“娘娘若是嫌这钗晦气,丢了便是。”

“多谢掌印,这钗本宫很喜欢,”白菀微微低头,露出的脖颈白皙修长。

霍砚的钗,谁敢丢。

霍砚应当不会干涉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白菀看着霍砚离去的背影渐渐化成一道鲜艳的红。

她前脚才转进寝殿准备歇息,紧接着便听露薇来禀,说镇国将军夫人携女求见。

白菀听着惊讶,镇国将军只有杨景初一个女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杨景初这会儿正随老镇国将军在西北戍边。

好在衣衫整齐,倒也不用重新更衣。

白菀捡了件月白团锦的大袖衫穿上,虽然二十七日国丧已过,但也不宜穿红着紫,唯有霍砚那个嚣张惯了的,也没人敢管他穿什么。

待她出来,将军夫人齐氏已经带着一身素净打扮的杨景初等在花厅。

白菀远远看了杨景初一眼,她与杨景初已有两年未见,两年前风风火火的假小子,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坐在那儿不说话倒有几分淑女的模样。

杨景初一转脸,便瞧见缓步走过来的白菀,眼眶登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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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初腾的站起身,快步向白菀跑来,想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给她一个拥抱。

却被将军夫人一拉,刹住了脚,杨景初才想起来,如今她与白菀的身份已是天堑。

别别扭扭的朝她福身:“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白菀抿着嘴笑,杏眼亮晶晶的,主动上前将杨景初抱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两年不见,连抱我一抱都不肯了?”

杨景初身形一滞,眼底的泪淌出来,用力回抱她,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惯爱大哭大笑,喜怒张扬,最是随性恣意,这还是白菀头一回见杨景初哭得这般委屈。

白菀揉着她微硬的发,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杨景初为何如此。

将军夫人也忍着泪,低声和清桐说,要去外头走一走,给白菀和杨景初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

待将军夫人出去,杨景初便松开白菀,一撩裙摆在她面前跪下。

她撩裙摆的架势坦荡不羁,那点硬憋出来的女儿娇态荡然无存。

白菀没拦住她,杨景初给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白菀皱着眉,试图将她拉起来。

杨景初跪在地上不肯动。

“天底下最没资格进宫的就是我,我对不起你,”她仰头看着白菀,眼里满是泪水:“阿满,你打我骂我吧。”

白菀蹲下来与她平视,正了正被杨景初磕歪的玉簪,眼里满是忧愁:“我怎么会打你骂你呢,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杨景初是什么人,三岁练刀,十岁随老将军上战场,十四岁主导长鹿河之战,率两千女子军生擒辽国主帅,随后几年更是捷报频传,战功赫赫甚至以女子之身让先帝亲封红缨将军。

姜瓒怎么配让这样的杨景初进宫为妃呢?

这样如同明媚烈阳的杨景初,不应该囿于这吃人的宫墙之中。

她该做大漠边疆翱翔的雄鹰,用她心爱的朴刀驰骋疆场,一辈子自在无忧。

白菀好害怕,害怕如此鲜活的杨景初被这深宫吞噬,变成话本里,郁郁寡欢的囚鸟,最后死于乱刀之下。

但她却不曾劝杨景初只言片语。

因为杨景初是杨家唯一的姑娘,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镇国将军不会舍得把她送进宫的。

杨景初坚定却又包含痛苦的望着白菀:“飞鸟尽,良弓藏,新帝登基,将军府太扎眼了。”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他需要稳固政权,必是要拿老臣开刀,皇上已经不止一次传信给我祖父,让他回京任职,又驳回了我二哥领兵的请求,阿满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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