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到两位医学大佬确切无比的结论,他忽然呼吸都轻快了起来。
但却也没轻快几秒钟——
医生终于畅通无阻地把整理多日的思路表达了出来:“天镜,当初事发,你回到家是不是直接就睡了?”
韩天镜迟疑后,不情不愿地回忆着,然后微微颔首。
洛夏点头:“那就是了,你不要再担心白王眷族什么的了,我觉得可能一开始就不是白王袭击。”
韩天镜依然不说话,只扬眉,仿佛在说“你居然还懂军事了啊”。
医生不被他的视线干扰,一鼓作气再接再厉:“你看你既然事后身上干干净净,清爽得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哪有敌人会在干了什么恶事后,还体贴帮你收拾整洁?”
半晌,韩天镜指出:“或许正是为了误导你得出现在这种结论?”
好的呢,您继续逃避。
洛夏抖了抖耳朵,旁观者清啊,敌人真的干不出来那种体贴事儿,那种行为只有暗恋多年的老痴汉了才办得到噢。
但是算了,医生不敢说,医生说了保不齐会被浮游炮精指着头,冷飕飕问一句:哪个胆大包天有这种想法。
不过,洛夏也有点叹气,确实,敢暗恋韩天镜的得是什么水准的大佬,总不能真是夜皇吧!
洛夏抱着双肩,用脑袋示意了刚刚关掉的通讯器,说:“可它救了很多生命,这是铁证。即便它真的是敌人留下的,但从刚刚发生的事来看……”
医生想了好半天措辞,最终觉得怎么委婉都不够表达她的心情,干脆豁出去,斩钉截铁地直说: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你肚子里的生命真的完完全全随了你。”
韩天镜:“……”
咔嚓,床柱不小心被捏断了。
洛夏抖了一下,但韩天镜捏完床柱子,就继续乖乖靠在了床上。
良久,他才又微微抬头,语气复杂,带着最后那么一丁点期待,问:“但你说过,绝症概率很高的。它会不会真的只是个,比较特殊的肿瘤?”
医生凝视着他,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其实吧,胎儿脱离母体前的状态,你说它像个肿瘤问题还真不大。
所以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回答:“那它也是个好肿瘤啊。”
韩天镜:“……”
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失去语言功能。
他缓慢低头,看着自己毫无异样的平坦小腹,抬手用刀柄戳了戳,看得医生眼皮狂跳。
韩天镜低沉地说:“我感觉不到里面有东西。”
医生:“还小。”
韩天镜沉默,片刻后追问:“肿瘤能长多大?”
医生嘴角抽搐,晃动着触腕,认真回答:“和怀孕一样大也是有的。”
韩天镜靠在床上,慢慢曲起长腿,握着刀柄的手搭在膝头,刀虽然收起了光能,不再炽热危险,但他那作战裤上不可能就只是单纯的布料,保不齐哪个暗兜里他能给你摸出一把浮游炮!
毕竟天镜牌浮游炮无处不在,洛夏要不是个学医的,立刻马上就得怀疑她遇到了新种族,本体是炮的那种。
所以医生总觉得他依然有随时随地捅自己一下的可能。
——好在他没有。
他抓着刀柄大约只是想要手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从而能够尽力冷静地阐述事实:“我希望它只是一个肿瘤,在病情稳定的合适时间,麻烦博士帮忙切除它。”
希望——话都说到这里了,韩天镜不是那种真的会掩耳盗铃到底的人,所以洛夏叹气,开诚布公地问:“那,如果不是呢?”
韩天镜脊背僵硬了一瞬,目光森冷地看过来:“不是再说。”
或许是医生看过来的表情已经快要无语得提离职了,韩天镜默然半晌,重新开口补充:“我本不可能留一个来历不明、甚至可能是敌人后代的……”他停顿了好半天,吸了口气,才缓慢吐出那个禁忌词汇:
“——孩子。”
医生的鳍耳倏地一下支了起来,像是一只长耳朵白兔似的,瞪着还带着熬夜红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说话的男人。
她捕捉了关键词的——本不可能。
本来不行,医生问:“但是现在——?”
韩天镜看着她,那双深黑的眼睛里仿佛流淌着斑斓的星光,但他没有出声,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医生忽然咦了一声:“你不要动,我看一下。”
一个小型器械被逃出来,举到韩天镜脸边,后者下意识后仰,然后责问:“这是做什么。”
洛夏:“别动,大元帅你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
韩天镜嘴唇紧抿,眼神变得古怪,仿佛在说我又不会出门前给自己抹口红,也不给触腕敷触腕膜,我为什么天天照镜子。
洛夏气得嘟哝了一句“你这属浮游炮的男人”,然后专心致志检查:“最近眼睛有不舒服吗?”
韩天镜莫名:“没有。”
洛夏:“奇怪,检查也没看到异常,视力正常……根据档案记录,你的虹膜一直都是棕色,颜色偏浅,你有没有注意到……算了你不可能注意到,你的虹膜颜色变深了!”
韩天镜愣了一下,然后摸出智脑,弹出个屏幕后让屏幕变成镜面模式,他盯着自己镜子里的面孔,好半天才说:“以前不是这个颜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