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他态度从容,找不见半点伪装的破绽。白锦欢短短片刻经历了哀伤,震惊,难过的情绪变化,现下已经精疲力尽,提不起半点精神。他失魂落魄地低下头,知道在这件事上,绝无可能得到七哥相助。
“小九为了那个鹤族小子,已经耗费了大半灵力,现在仍在恢复期中。”白澈面上的表情完美的像是戴了一副精巧的面具,将他所有外放的情绪严丝合缝地封印在了那张看起来无悲无喜的脸上,“你回去吧,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的。”
白锦欢瞪大了眼睛,音调骤然拔高,听起来颇为疑惑又尖锐。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白澈瞧:“七哥,你想关着我?”
白澈摇了摇头,塑造了一副关爱幼弟的贴心兄长形象,可面上表情都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像是无风海面:“小九,是为了照顾你。”
明知道这样做会亲手将白锦欢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白澈不得不当了这个恶人。白锦欢所有失望,茫然,落魄的情绪都像是往他心口上扎的刀子,当他吩咐完时,只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没有什么事的话,便下去吧。”白澈眼眸微动,不忍再看,垂下眼睛专注着手上事务。白锦欢原本还想和白澈再进行一番争取,可见七哥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懊恼地足下蹬地,一甩袖子,带着满心气恼,气势汹汹地走了。
既然七哥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白锦欢便识趣地不再用这件事打扰他。可他是白锦欢,是青丘狐王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儿子,就算一切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为了心中认定的所做之事,他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他使了一点巧计,躲过了白澈在他宫殿里安排的人手,瞒着所有人,偷偷摸摸做足了准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一人偷袭了狼族那个心黑的狼妖修炼所在地。
狼妖在石板上盘腿打坐,正运功施法,吸收鹤羽妖丹内的能量。白锦欢隐蔽身形,在一旁窥探,在那狼妖最最脆弱的时候找准时机,一招得手,将那内丹抢了过来。
狼妖愤然睁开眼睛,见是白锦欢这个不对付的妖精,自是恼羞成怒。他张牙舞爪地施法攻击,不肯善罢甘休。
白锦欢的妖力虽然恢复了个七八成,却因为之前过度使用灵力,未能沉淀下来,从而显得虚浮无力,与狼妖斗法时渐渐落了下风。他攥紧了手上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内丹,暗道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脱身为好。
可这狼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腌臜物件,竟然偷偷学了一招袖里乾坤。白锦欢躲闪不及,被这黑心狼迎面洒了一脸合欢花粉,腹中顷刻便起了一阵难言的燥热,烧得他整个人面皮泛红,心脏直跳。
他绝对不可能以这样的姿态回青丘,七哥本就不同意他擅自行动,若是这样回去,少不得要惹得地宫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白锦欢咬着唇瓣,一边施法奔袭,一边分出一份心神,用以压制体内越烧越烈的合欢花毒。
等他终于摆脱了狼妖追捕时,身形已是摇摇欲坠。看着不远处一间可以暂时落脚的破败庙宇,白锦欢眼前一亮,打算在此休养生息,压制体内妖毒,却没想到这破庙之中竟然还要另一个人存在,一个凡人。
那个凡人笑容温和,姿态从容,即使被他出手压制,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仅自报家门,还关心他手上伤势。
他说自己叫墨璟。
第034章 狐狐受伤再遇墨璟
借着墨璟的干净身子解了体内的合欢花毒后,白锦欢因为和狼妖打斗而损耗的妖力也恢复了些许。他本想着事成之后将这个凡人关于破庙一夜的记忆抽去,让他只当是做了个香甜春梦,临动手时却又犹豫起来。
妖族向来喜欢鲜艳颜色,越是光彩夺目明亮照人的物件越是受妖类追捧。白锦欢作为青丘狐妖,自然也不例外。
仅春风一度,白锦欢便对墨璟上了心。他从小被父王兄长们宠着长大,见多了各种奇珍异宝,因此更欣赏有着水晶心肠般玲珑剔透的人。墨璟虽然是个普通凡人,可一颗纯善之心当真是世间珍宝,白锦欢对此。
白锦欢看着墨璟那俊秀又不失凌厉的五官,只觉得这人当真生了一副清俊面孔,就算和妖族中以美貌闻名的花妖公子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渐渐下移的目光像是丹青大家手中的毛笔,在五官上逡巡探看,慢慢勾勒出一副美人画来。
瞧得久了,白锦欢心头好似有一个小勾子,勾得他心尖泛起了层层痒意,不由得也生出一点色心来。他不是凡人话本中推崇的柳下惠,有这样温润如玉的美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他又怎么能做得那坐怀不乱的圣贤事。
他伸出手来,在墨璟眉眼处轻抚,动作轻柔又体贴。墨璟到底只是个普通凡人,替他解了合欢花毒,难免会被这腌臜药物影响。他睡得昏昏沉沉,白锦欢也不怕自己弄醒他,手上的动作便渐渐大胆了起来。
他像是抚琴的高人雅士,手上动作轻拢慢捻,细细感受着指腹肌肤的细腻光滑。指尖翻山越岭,抚过挺翘的鼻梁,便来到了唇瓣处。
墨璟这人天生生就一副看起来就薄情寡义的薄唇,不苟言笑时唇瓣紧紧抿着,让人瞧着觉得他像是不高兴,因此一见就心里发虚,唯恐自己得罪了他。笑起来时嘴角弯起,脸侧的酒窝深邃可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锦欢伸手揉弄那两瓣唇,将其作弄的比之前艳红了些,这才满意地停了手。墨璟虽然被这腌臜的花族药物拖入了沉沉的睡梦中,却仍旧能够感受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搔弄自己,便微蹙起了眉头,睡得不太安稳。
他虽然被药物影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可白锦欢却仍旧停了手。他怀中的鹤族内丹散发着温暖的热度,照着他的心口一片暖意。白锦欢摸进内襟,将那枚妖丹取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放在掌心上打量。
那妖丹虽然周身荧光闪闪,可细细瞧着却隐约有黯淡之意,想来那黑心狼妖应该是近来才开始修炼吸收这枚妖丹的能量。白锦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禁想到若是听从七哥建议,等狐王裁决,那时才真是悔之晚矣。
鹤羽身上的伤口虽然在大巫的调理下慢慢恢复,可白锦欢清楚得很,他的心头仍旧扎着一根深不见底的刺。一日不见内丹,他心中便会惶恐胜过一日,那刺便扎得更深几分,直至渗透骨血,再无转圜余地。
既然已经将内丹夺回,便要尽快将它还给鹤羽,让鹤羽用内丹妖力好好修炼灵力,争取早日恢复如常。白锦欢心头定下了主意,越想越觉得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回青丘献宝才好。
他将内丹仔仔细细地放在心口处收好,感受着妖丹散发出的暖意,白锦欢心上这才觉得踏实了许多。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睡得昏沉的墨璟,不知为何,心头竟然生起了一股不明所以的情绪。
他疑心自己是被花族媚药伤了脑袋,赶忙回过神来晃了晃头,将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尽数甩了出去。泥胚佛像低眉顺眼,看起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白锦欢同这间破庙里供奉着的佛像对视片刻,感受到自己繁乱的思绪在这样无声的交流中渐渐沉淀下来,脑海一片澄澈,又平静又充实。
临走前他见墨璟穿得单薄,于是细心地将一旁的铺盖拖了过来,将其用妖法好生地安置在上面。他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墨璟,觉得该是最后一次见这个凡人,不过因缘际会,有缘自会相见,这才放心推门离去。
回青丘的路上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昨日里同他斗法的黑心狼也没有在中途横插一杆子,这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他没有不识好歹地去找白澈,反倒是瞒过了所有服侍的小狐妖,静悄悄地钻进了鹤羽的房间里。
鹤羽没有休息,反倒摆出了个修炼打坐的姿势来。他双腿盘坐,如同观音坐莲般闭目养神,调动周身气息,想要凝聚妖力。可腹内空空如也,费了大半心神凝起来的灵气一个不慎便烟消云散,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失败了无数次后,鹤羽终于意识到如果没有妖丹,自己甚至连最低阶的妖法都无法施放。他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方才打坐时如同青松般挺立的脊背顿时垮了下来,微垂着脑袋,光看背影,便能感受到主人的无限颓唐。
白锦欢不忍见他难过,赶忙从后门中现身出来,走路的动静吓了一门心思沉浸在哀伤氛围里的鹤羽一跳。鹤羽抬眼去望,想看看是哪个不懂事的小狐妖这般莽撞。待看清了眼前人后,面上表情闪过一瞬茫然,继而又回到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他起身振袖,没有分给白锦欢一星半点的眼神,扭头就想要走。白锦欢好不容易瞒着所有人得了这么个见面的机会,又怎会让鹤羽轻而易举的离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捞住了鹤羽的袖子,紧紧攥在手里。
鹤羽抓住衣袖,往外扯了一扯,却见白锦欢身量不大,手上力气倒是充足得很,竟然没能拽动。他内丹被夺,连用妖法割断袖子的能力都没有,现在恼羞成怒,更是觉得白锦欢就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
就算心里如何不忿,鹤羽脸上也不想表现出撒泼打滚的泼辣姿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与白锦欢一般计较。他的语气淡薄,好似没有半点情感,别过头去不愿去看:“白锦欢,放手吧。”
白锦欢像是没能听清他说的话,他不仅没有如鹤羽所愿那般乖乖听话放手,反倒变本加厉,手上动作更重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鹤羽,狐狸眼睛总显得多情又温柔,用这样湿润的目光看着人,总是让人硬不下心来。
“鹤羽,你当真要同我生分吗?”
他的话语近乎恳切,配上白锦欢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容,瞧着更是可人。鹤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思在感受到体内空空如也的灵力后,再度变得茫然又痛苦,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显得哀怨和不近人情。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眼中一闪而过受伤的情绪:“我这样寄人篱下又一无是处的妖族废人,哪里敢当你青丘九公子的朋友。生分不生分的,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九公子,你光风霁月的,是妖族中难得的好人,不要再和我搅在一起了。”
这撇清关系的话,让白锦欢原本欢喜的内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手里紧紧抓着鹤羽的袖子,仿佛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知道鹤羽心情不快,白锦欢却仍旧固执地不愿放手。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想,若是自己放手,便彻底抓不住了。
胸口处的内丹仍在源源不断朝外散发着热量,蓬勃的灵力聚集其中,仿佛拥有无限的生命力,同时也是修复关系的一剂良药。白锦欢感受着心口热度,希望那一点温暖能够融化鹤羽心上坚冰,让他不要再这样阴郁颓唐。
他学着鹤羽的样子,也缓缓摇了摇头。白锦欢觉得自己的语气从来没有这般平静过:“不会的,鹤羽。有我在,你不会成为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