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起发丝,解了衣裳,踏入水中,热水溢出顺着凹槽流去,此刻泡在热水中,筋骨舒畅,一天的疲惫渐渐散去。伸手慢慢地解下裹在胸前的白布,一圈一圈,将湿了的白布搭在浴桶边缘,她仰头靠在桶壁上,闭目倾听窗外虫鸣之声。直到感觉水渐渐凉了,她才睁眼看向抬起的手臂,烛火下,洁白如玉的手臂,纤直如竹,被热水泡得有点点晕红,修长的手指,常年握笔的指节长有薄茧。为什么不是一具男子之躯呢?站起身,激起“哗哗”水声,水珠自她身上滑落,落到胸前,再继续下滑至小腹,腿间……勾了旁边架子上干净的衣裳穿上,缓步走至床边,吹灭了烛火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抚摸着胸口的玉佩,光滑如丝,带着体温,渐渐睡去……
“叩叩叩。”晨鸡报晓,念安就兴致匆匆地来敲门,“少爷,你起了吗?”
“少爷,都快五更天了!”
听出了她的急躁,她拉开房门,打着哈欠,还没恍过神来念安已端着洗漱用品进去了。
“少爷今天穿什么衣服好呢?”林无忧边洗漱边听她嘀咕,“少爷长得白净,还是穿白色的好了,像仙人一般。”小丫头沾沾自喜,她听了却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即使这是夸赞,也尽管她并不是真正的男子,可还是觉得很别扭。
在南凌国,民风虽比不上北齐开放,娈童、男宠在北齐已盛行多年,男宠均是白净妩媚男生女相的年轻男子,但长久以来,南凌也沾上了不少风气,有不少豢养男宠的豪门贵族,如当朝国舅工部尚书袁起,官居从一品,他在府内建宅养了不少姬妾、小倌,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去得罪罢了。
第三章
五更时分,群臣候在太和殿外的高台之上,她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昨夜没睡好,现在眼睛眯得直想打呵欠。群官僚客套地寒暄,突然间有人提到了她,“咦,那位不就是这届的状元郎吗?”
“刷刷”间众人的目光均射向她,她摸摸鼻子含笑像他们行礼,“学生林无忧见过各位大人了,诸位大人早上安好啊。”
“林公子客气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呀!林公子年纪轻轻就能通过殿试高中榜首,想必将来定是我朝英才。”夸赞声一片,真真假假谁又知呢?
“各位大人谬赞了,想各位大人才是我朝栋梁之材,正是有了诸位大人,我南凌才能百年昌盛,国泰民安。”
一番话说得他们都呵呵笑了,看来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皇上早朝,各位大人请吧。”众人哄哄离去,留她一人候在太和殿外。
“宣新科状元林无忧觐见!”伴着长长的尾音,她第二次踏进这里,第一次是殿试,这一次是封官。
“草民林无忧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地板的凉爽透过衣服直达膝盖。
“平身。”
“谢皇上。”文武百官分别列在两侧,她站在中间。
“李全。”
“是。”李公公温言从龙案上接过圣旨,前走两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林无忧才华横溢,见识超群,卓尔不凡,今拜为太子少傅,正二品,赏赐城郊府邸一座,即日起辅佐太子学业,钦此……!”
话毕,殿上一片喧哗,身后是窃窃私语声。
“陛下,臣有话要说。”说话人出列,站在她身侧。
“国舅有什么话要说?”德熙帝慵懒地倚在龙座上。
“臣认为新科状元年纪尚小,资历尚浅,不适合但此大任,太子乃国家储君,还望陛下三思。”
“国舅过虑了,新科状元年纪虽小,但资质颇高,试问堂下诸位谁能像新科状元那样有独特大气豪迈的治国之论?”
国舅听了仍是不放弃,她静静地立在一旁,不置一词。
“陛下似乎忘了,苏丞相苏大人的文采是我南凌第一,为太子授业,苏大人定是第一人选。”
“苏相告假,倘若苏相在此,他定不会有异议。在朕看来林无忧的才智不低于苏相,太子是朕的儿子,朕心中有数要给他找怎样的老师,国舅就不必再多言了。”
“可是,陛下……”
“好了,朕意已决,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难道国舅想让朕失信于人吗?”德熙帝突然严厉道,话中威严让人心头一颤。
“臣……不敢。”国舅连忙鞠躬。
下朝后,不少官员在太和殿外拦住林无忧,恭贺之词不绝于耳,无非是一些少年有为,后起之秀,她温顺地一一谢过。以国舅为首的一群官员很不屑地冷哼着从她身旁走过,看着远去人群的背影,林无忧抬头望向东方升起的旭日,笑了。
正德二十三年,林无忧官拜太子少傅,那一年,她十八,始入朝堂,,深知要韬光养晦。
太子东宫内,林无忧坐在东宫书房的太师椅上,对面是一个年约十岁的少年。
“少傅,何为君臣之道?”
她抬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九岁却身负满朝文武期待的国家储君,他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沉。“古人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自古以来,君臣一体,共治天下昌盛太平。所谓投桃报李,士为知己者死。又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君王要治国首先需懂得惜才,用才,唯贤才任用方可稳国家之本,固根基之深。’如此,便是君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