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小时候我喜欢爸爸, 可爸爸去世了,喜欢妈妈,但妈妈再婚,和别人组成了家庭, 我苦苦哀求她也没用, 我拼命努力赚钱,想要奶奶好起来,一样没留住。”
“那时候我就觉得, 想要的东西怎么都那么难……”
录音到这里结束。
季景深把手机还给她。
“我不是刻意问她的啊,只是恰好说到。”因为私心觉得假如随曦回答了,那答案他肯定想知道,就自作主张录了下来。
“嗯,”他嗯声,说,“谢谢。”
那几年的确在他心里是个谜题,和她几乎断掉联系,面也见不上,再有消息,就是她考上复旦去上海。
就像在躲避什么。
当初以为是家庭变化导致,而现在他知道了,其实是在躲他。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珍惜现在才最重要,”向妤心麻利地把录音删除,“我该走了,我爸在医院门口等我。”
季景深送她到电梯口。
“别送了,你去忙吧,”进电梯前,向妤心挥挥手,“下次见。”
门在眼前缓缓合上,数字开始下降。
静静站了会儿,季景深想到一个人,信步走至护士站,指节轻叩在台面上。
“季医生,有什么事吗?”
“这个月过来的实习生,是不是有一个叫谢珊的?”
“有的,今天上白班。”
“一会儿要是看见她,让她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桌面上摊着一堆纸,夹杂着几份病历,季景深盯着电脑,听见有人敲门,“进来。”
谢珊反手关好门:“季医生,你找我?”
“坐,”季景深放开鼠标,十指相扣大拇指轻点,嗓音转低,“找你不谈公事,是有别的事想了解。”
谢珊一秒明白:“关于随曦的?”
“嗯,”他微微一笑,“你和她是大学同学,对她大学的生活应该非常清楚,可以给我说一些吗?”
“你想知道哪方面?”
“都说吧。”
谢珊:“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特别慢热,又有点内向的人。打个比方,外向的女孩子,可以很快和同寝室甚至同班的女生熟起来,她和她寝室那几个相处三个月了还是不熟。”虽然其中也有部分自己的原因。
“别看她温温柔柔像很好欺负的小白兔,其实真的生气了也蛮可怕的,她不会和你吵,就是眼神暴力,像这样——”谢珊模仿了下,“冷漠地用目光杀死你的感觉。”
季景深从没见过随曦生气,想象了下这样的眼神在她身上,违和感令他忍俊不禁。
“啊对了对了,大学明里暗里追她的男生还挺多的,最明显的是高学长,什么送早饭帮打卡陪自习,能做的他都做了,可惜最后发短信给随曦表白的时候,被无情拒绝了。”
说及此,谢珊抬眼瞄了瞄对面:“那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了,她心里有人。”
谢珊说了很多,有一些有趣的事,也有生活中的小细节,话至最后,她蓦地又想到一件,眸色闪了闪。
“季医生,有个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时间比较久远。”
“什么事?”
“大一上学期结束的寒假,她回来过一次,参加同学会。”谢珊说:“她回来的比较晚,所以我去接她,那会儿她借我的手机,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光听对方声音,自己一声不吭。
“那个人就是你。”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大部分病人都睡了,科室静得落针可闻。和下半夜的同事交好班,随曦换回便服,于夜色里到大门口。
“等很久了吗?”
“刚到,”他眼神示意她扣上安全带,“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夜宵再回家?”
“不用了,”随曦眯起眼,困倦地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眸里水雾迷离,“晚饭八点多才吃,现在不饿。”
季景深闻言偏头,想问她为什么吃这么晚,又觉得多此一举,医护人员忙起来的确顾不上时间,他自己也是,很可能一台手术下来,中饭晚饭全错过。
“困了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随曦没应声,季景深再看过去,她已经闭着眼,跌入梦乡中。
在楼道前停下,车灯熄灭,四周静寂,如同蛰伏在黑暗里。
她还睡着,没有丁点要醒来的迹象,显然困极。
解开安全带,季景深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那头,手脚尽量放轻不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