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异常的顺利,白翎心里却总有种隐隐不好的预感,从脚底里散发出来,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着小腿,直直逼向心脏。
终于到了取戒指的时候,白翎动作极轻,甚至忍不住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展开重珉的指骨。
刚想从重珉大拇指上把骨戒轻轻放下来,整只手忽然被反握在掌心。
吓得白翎当即僵在了地上,大脑里一片空白,另一只手死死的拽住地上的残刺。
重珉,我
刚想说话,重珉却翻了个身,将他整个人带到了地上。
白翎吓得整个人完全懵住了,全身的骨骼张紧了,身后被尖锐的骨刺又刺的加重了一番,一条腿还搭在重珉的腰上。
对对不起我
白翎想了半天,刚要开口,忽然发现气场不太对,怎么可能
重珉没有生气
白翎竭力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硬生生在重珉怀里僵硬了近一分钟,发觉头顶依旧没有动静的时候,才堪堪抬起一个眼皮。
重珉呼吸很平稳,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指骨却死死的攥着他的手,薄唇微微张合,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
没有醒
白翎松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褪下去了一些,再三确认后,小心翼翼的把搭在重珉腰间的腿轻轻收了下来。
等了近五分钟,确认重珉是真的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的时候,白翎才敢轻轻的直起身子。
重珉却依旧拉着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样子,白翎只能一点一点的用力想要掰开重珉的手。
重珉却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刚掰开食指,中指又缠了上来,白翎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竟是一点没松。
【顾然:卧槽,统子,这货真的没醒吧!我好慌!】
【478:他要是醒了,你可能就不在这了。】
白翎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狠狠的咬了一下牙,忍着不去看重珉的脸,心脏跳的几乎要跳出来了,左手下了狠力拉开重珉的指骨。
两个人手脱离开来的一瞬间,白翎几乎惊得要落下泪来。重珉似乎是做了噩梦,额头上氤氲出一层冷汗,薄唇微微开阖,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翎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也没有过多停留直直的就走了出去。
离月自刚才拦住他后就没了踪影,白翎只能凭着离月刚才一路上告诉他的记忆摸索着向前走。
暴风雨前独有的冷风从白翎单薄的领口灌了下来,夹杂着雨星,从头凉掉了脚,当他真正赶到魔狱跟前的时候已经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脸色惨败的像一张白纸。
不知道是空旷还是什么,白翎只觉得身后的风声又大了起来,鸾惜花树被吹的向一边狠狠的倒去,转眼又倒向另一边,枝干比较细的树木直接拦腰被折断,死死的压在林子里。
魔狱的铁门及其坚厚,最顶层雕刻着蛇形的神像,阴森诡谲的气息顺着门缝渗了出来,被怒卷的风扩大,极尽凄厉。
应该就是这里了。
师兄被关押的地方。
白翎稳了下心神,也顾不上身后被雨水浸透的蛰疼,拿着骨戒朝向那门匙处放去。
却出乎意料的,铁门纹丝不动的合在哪里。
怎么打不开!
怎么回事!
白翎整个人倏忽一下像是被从冰天雪地直直扔到了沸水中,浑身忽然燥热起来。
一次一次试,一次一次纹丝不动。
白翎脑子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忽冷忽热,激的他几乎当场就要倒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看见了他刚才一次一次放上去却一次一次没有动静的地方。
匙扣?
他放错地方了
白翎的头发向前倾,整个迷在了眼前。慌忙的蹲下去捡骨戒,站起来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他刚才搁的的应该是钥匙的放置区,所以打不开,白翎看向一边一个雕刻精致的半朵蔷薇形凹槽,恰巧和骨戒的另一面对上。
心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离月说的应该是这里。
白翎缓和了一下呼吸,缓缓的把骨戒对了上去。
门缝缓缓松动,似乎有灰尘伴着大门的开阖从蛇形像上掉落下来。
风吹的更凶了,鸾惜花树的叶子相互摩擦,像是一瞬间找到了出口,全部涌进了黑惨惨的过道里面,呼啸而过,宛如魔鬼的低吟。
白翎稳了稳心魂,拿着骨戒走了进去。
前脚还没踏进魔狱,整齐的脚步声忽然直勾勾的从地牢里传出来。
有近十个穿黑色衣服兜帽的人齐刷刷的围在了他的身边。
白翎一时被压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强力压下喉咙的腥甜,适应了近半分钟,才堪堪举起手里的骨戒。
阴惨的白光从魔狱外照射进来,骨戒在漆黑里发着幽暗深邃的光。
十个人先是一愣,几乎在同一秒钟全部单膝跪地。
骨戒竟真的有这么大的效力!
仿佛他们只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傀儡,而骨戒就是打开他们服从命令的钥匙。
白翎心脏狠狠一震,努力忽略自己心尖的颤抖,手指微微攥紧手里的骨戒,面上却不动声色,声线沉着魔尊让我来带走裴夕。
是。
十个人齐声应着,动作几乎一致的起身,有五个人转身走进了长长的回廊。剩下五个依旧站在魔狱门口,面无表情的护着白翎。
不出一分钟,就有锁链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翎心脏骤然提起,眼睫不安的眨了一下。
惨淡的白光透过魔狱深处散射了出来,裴夕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丝血色,凤眸紧紧闭着,身上的衣服皱褶的不成样子,透过破烂的地方,隐隐可以看到深可见骨的鞭痕。
似是长久没有看见过光,快到魔狱门口的时候裴夕的脖子稍稍偏了一下,想要躲避从白光带过来的致命晕眩。
白翎整张脸在看见裴夕的一刹那倏忽就白了。裴夕身边的两个人几乎是拖着他在走,嘴唇干裂,血迹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
要不是他刚才脖颈微微动了一下,白翎甚至以为他们拖了一个死人出来。
两个魔修走到白翎跟前,没等白翎反应,其中一个人忽然在裴夕腿窝处踢了一下。
做什么白翎的声音骤然嘶哑。
裴夕根本经受不住,三个人一起跪了下去,直直的跪在白翎的面前。
白翎心脏激痛,呆呆的看着裴夕灰白垂下去的头,没有一丝生气,像是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他连那些魔修什么时候退下去的都没有意识到,到最后只听见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声音沉暮。
裴夕被放置着靠在铁门的旁边,没有一丝意识,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迷蒙中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清脆,像刚沾了一点雪的树枝,脆生生的在耳边环绕。
风声越来越大,席卷而起的雨珠铺面落了下来。白翎费劲的想要扶起裴夕,刚拽起他的胳膊,整个人却被他拉的跪了下去。
这一拉,两个人齐齐栽倒在了地上。
不行这样下去他根本救不了裴夕!
不等他将裴夕送到渊临裂隙,重珉就会醒来阻止他。
白翎看着越来越阴惨惨的天色,不出半个时辰,有雷鸣的声音从远方传过来,像一只困兽般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