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勖越看心里越难过,他甚至不敢想林弦歌是怎么拖着一副病体瞒着他安排的这些。
他知道林弦歌忘不掉朱今辞,更知道这场婚礼或许只是那人心里过意不去的补偿,可依旧的,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活了过来,叫嚣着跳动。
臣勖一个人恍惚了许久。
直到林弦歌收拾好,一袭盈盈凤冠霞披,一步一喘,撑着出现在他眼前。
掌心的软肉被自己掐的青紫,他恍然觉悟出这不是梦,眼前人心上人盖着大红的盖头,要与他结发。
礼官刻意拉长的声音在祠堂响起。
三声之后,满院子的爆竹都燃起来了,半天的白光,将王府映照的恍如上京最繁华的禁宫。
所有人都顿住了,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还在干的活抬眼这烟火。
有小孩调皮的躲在大人身后,一边冷的缩脚,一边问阿妈是不是圣上大赦天下,明日不用进学了,谁知阿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痴痴的盯着不远处的光亮,仿佛想到了生平最美好的事情。
臣勖一辈子流亡逃命,看惯了莺莺燕燕良辰美景,可当他颤抖着手挑开那一方红盖头时,才见到了世间真绝色。
鸦羽般的睫毛拢住了一片雾气,黑发明眸,波光入水,半截指骨扣在青铜的酒杯上,声音仿佛珠玉相碰细细弱弱的矜贵:五更了,殿下,该饮合卺酒了。
臣勖不知道自己怎么喝下的那杯酒,只觉得整个人都醉了,恍惚间是一片一片的花田,他和他的弦歌躺在花田的正中央,满目望去阳光灿烂,他听见爱人微弱的声音。
穿过层层叠叠的雾障,如同十一年前一般明媚的张扬,他说,臣勖,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了。
臣勖,我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臣勖心到,我才没哭,一抬手,却是满掌心的湿腻。
林弦歌最后是在臣勖怀里闭上眼睛的。
臣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这么冷,冷的他牙齿都在打颤。
他怕林弦歌看到他哭又要说他,想扯出一抹笑,眼泪却决了堤似的往下流。
你说你,不是生来最怕黑,怎么这一日,不等到天明便走了。
锦儿还等着你检查他功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