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桑慧继续说:“我们家长都很忙,他们要打工,不然无法维持生活。我还有个弟弟,他们基本有空了也只管男娃,我一直被放养,我晚上回不回家都没有人在意。我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十七岁和舒德元在一起,十八岁我怀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林见猛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捆得很死,根本动不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多年来都坚信桑慧是那个小三,可怎么会……
他妈妈居然是在桑慧之后和舒德元在一起的吗?!
“你别乱想,你妈妈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桑慧说,“舒德元去上大学,我留在这里等他。他瞒得很好,我不知道你妈妈的存在,你妈妈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后来没几年他们结婚了,再后来有了你。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但是舒德元让我再等等他,他会带过我好日子。”
“别说了。”林见不想听了。
“讲完吧,都开了这个头了。后来有一年我又怀孕了,他突然说要派人来接我,回家住。我高兴坏了,我以为他和你妈妈离婚了,我兴高采烈地去了,结果是你妈妈给我开的门。”
“我第一次见那么有气质的女人,她就看了我一眼,我就觉得我从头到脚哪哪都不得体,我就是乡下来的乡野村姑。”
“但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女人会愿意生活在这种畸形的家庭里,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为了你,后来我才知道不是的。舒德元在你出生没多久,就因为一个意外,和你妈妈坦白了他在外面还有一个我,但很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你妈妈居然也忍了。”
“再后来,是你妈妈自杀前和我谈话时说的。她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曾经犯过错,动过歪心思,公司走的账大笔大笔地对不上,舒德元手里有他洗钱的证据。但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舒德元借此威胁你外公,给他投钱创业,给他牵线,甚至要求把你妈妈嫁给他。”
“你外婆似乎走得早,你大概也没有见过外公。看你妈妈的意思,大概不想让你同时接触两个人渣吧。”
空气似乎凝固了。
林见又恢复如初,似一座雕塑一般,他的目光彻底涣散,分布在不知何处。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却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就好像一个光秃秃的齿轮在无意义地转动,什么问题都没有跑进去,什么阻力都没产生,就这样光滑地、无效的高速运行。
“为什么要公司?”
“因为……起初觉得你妈妈太骄傲,才会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有钱有势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现在不觉得了,我是个平凡人,我也接受不了。我想要舒德元的公司,因为这是他努力了一辈子最终的目的,是他抛弃我的目的,是我为之委曲求全认了一辈子小三名头的源头。”
“舒德元快死了。”
林见对最后一句话非常平静。
“还有多久?”
“癌症,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月他都撑不了。”
林见觉得真神奇啊,昨天还跟他大吼大叫,拍案而起时桌子震天响,看着怎么都不像即将死去的人。
“我再跟你抢个功。你当时要离开舒家,给你一套房子是我的提议,也是我一手操办的。”
“就当看在这个份上吧,钱全留给你,公司留给我儿子,我知道他大概没本事守住,我倒是也乐意看着它一点点消失啊。阿姨也拜托你,如果我没几年也走了,帮我照顾一下舒逸,给点钱给口饭就行,当妈的都希望孩子能好好活着。”
林见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称起一声笑:“那你还把钱都给我,舒逸饿死了我才不会管他。”
桑慧说:“他被他爸爸带歪了,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在舒德元面前我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顺着他。他从小到大没少祸害你吧,舒德元恨你妈妈瞧不起他,就连带也恨你,刚好舒逸听话,他就借了这个刀。而且,你妈妈的死我也有责任。舒逸要是真走投无路了,你见到就帮一把,见不到就不管他,我自己的儿子我没有能力养正,也是我的责任。”
林见不知为何会在此刻想起林静竹,但他并不会因为一番话就彻底放下对桑慧的所有偏见。
“这样说来你倒成了最无辜的。”
“我不无辜。”桑慧看着他,“所以我有报应,我的孩子长成了别人的一把刀。”
桑慧走过去解开捆着林见的绳子,略表歉意道:“捆你是因为你情绪太激动,我怕你坚持不到我说完就走了。”
林见冲她伸出手:“让渡书。”
桑慧愣了一下,很快拿出来交给他,她震惊地看着林见将名字写了上去。
“你可以理解为我答应了你的说法,等舒德元死了记得把钱都打在我卡上。”林见说。
桑慧答应。
“当然,如果你想赖账也无所谓。我也并不觉得你是一个多么值得信任的人。公司就当我送你们,我不用你对我妈妈亏欠,也不用你那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地和她共情。”
“过段时间我会去办手续。以后我跟舒家再无关系,就请你管好舒逸,相安无事最好。”
“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桑慧拿着让渡书,“钱我会给你。”
他第一次知道小三这个词,实例就是桑慧。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女人破坏了他的家庭,于是他永远有理由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抨击她和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