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蹲在沙发边上,低头俯视她,手上捏着一瓶冰过的矿泉水,瓶身表面的水雾凝成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一滴水自瓶底坠落。
她回了神。
“我不小心睡着了。”她的嗓音带着刚苏醒的黏腻,比往常显得要软糯些。
从淮没接话,而是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客厅的电视机还在响着,屋外的虫鸣声和人语声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楼上有人在客厅拖动椅子,刺耳的声音响了两叁秒,“噔”地一声,彻底停下。
从淮舔了下下唇,嫩红的舌尖微微探出了一小截。
他轻声说出叁个字:“我单身。”
莫名其妙,没头没尾。
席若棠弱弱地回了一句:“我也单着,所以?”
他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微微用力,不冷不热地留了句:“快回房间睡吧。”
说完,他收回停留在她身上许久的目光,徐徐起身,大步流星地回了房间。
席若棠从沙发上坐起,看着他红透的耳尖,一脸懵逼。
他在害羞个什么鬼?
席若棠这晚睡得不大好。
夜里做了个冗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做梦。
梦中梦的她,在游戏里,跟从淮扛着枪,拿着手雷,横扫千军,出生入死,两人好不威风。
最后一次缩圈,她埋伏在草丛里打绷带,从淮掩藏在树后与人对枪。
枪声紧密,她突然听到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一看,不远处的从淮已然被人放倒。
她仓皇无措,板正头,黑洞洞的枪口恰好抵住了她的眉心。
梦中梦戛然而止。
梦中的她醒来,慌里慌张地跑出了主卧。
次卧的房门开着,她风风火火闯了进去,只见次卧内空无一人,遍地狼藉。
她一边喊着从淮的名字,一边掀开乱成一团的被子。
她力气不大,被套却裂开了一个大豁口,显然,这是之前就被人弄坏的。
她找不到人,惶恐不安地跑出了次卧,来到客厅。
和她记忆中干净整洁的样子不同,客厅的吸顶灯、玻璃推拉门、玻璃茶几等等,早已被人砸碎,尖利的碎片散落一地,沙发被撕扯开,海绵和弹簧暴露在外。
一声喵叫若隐若现地传来,她循声去找,看到那只向来活泼可爱的小黑猫,孱弱地倒在阳台附近,周身全是沾了血的碎玻璃。
它闭着眼,胸腹起起伏伏,一呼一吸格外艰难,吓得她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从淮。
电话拨出去,无人接听。
她继续拨打,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浑身战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她打算回房用衣服包起小猫时,电话接通了。
那头的女人冷冷地抛来两个字:“谁呀?”
“嗬——”
席若棠惊恐地从床上弹起来。
她坐在床上,错愕又迷茫地盯着对面那堵白花花的墙,眼神失焦,片刻后,模糊的视野又渐渐恢复清晰。
做了个噩梦。
席若棠确定自己身处现实世界后,憋在心肺那股气,缓缓泄了出来。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流出了两行生理性泪水。
设了环保模式的空调,吹出一阵凉风后,蓦地停住。
席若棠抬起左手擦泪,右手抓住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了空调。
她掀开空调被,下床时,发现自己双脚发软。
梦境里的内容,不时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忘掉那些东西。
昨晚睡的那一觉,害她出了汗,身体有些黏腻。
她打开衣柜,拿出衣服,想洗个澡再去上班。
走出主卧时,她下意识往次卧的方向看去。
门开了。
她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探头,扫视一圈。
次卧没人,房里的东西被从淮收拾得井井有条,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床上,印出一格格的窗棂。
从淮去哪儿了?
席若棠心一紧,忙走到客厅查看。
客厅和她睡前一模一样,并没有出现她梦中的杂乱场景。
她没找到从淮,倒是看到泥煤“喵喵”叫着,从角落里钻出,一蹦,敏捷地跳到了沙发上。
席若棠松了口气。
门锁在这时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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