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想见你。
程斯言总喜欢对她说这句话。
你就一点不想见我?她又加问了一句。
顾若清顿了顿,回答:没什么好见的。可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却隐隐作痛。
哇,你让我...让我...一单身女青年流落暴雨的街头,也太...太...残忍了吧。程斯言有些口齿不清,已经临近醉酒边缘。
我开不了车,也照顾不了你,无能为力,要不你电话陌陌吧。她都不能近身程斯言,就算去了也不能扶她,照顾她,答应这个要求毫无意义。
唔...但是我就想找你...
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的心早就为你乱了,我以前很少喝酒的你知道吗?
顾若清默然不语,程斯言往前一步,她就后退两步,程斯言多表达一点,她就一言不发。
她们一个嗜酒,一个好烟,偏偏都不喜欢对方的喜好。
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说不担心是假的。
深夜酒吧喝醉,又下着暴雨,程斯言能照料好自己吗?
顾若清看向窗外侵袭而来的雨水,心软了。
你在哪?
十三街酒吧门口,我就在那站着呢。程斯言惊喜万分,瞬间变得口齿清晰,语气满是欣喜。
嗯,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等会吧。
好啊好啊。
顾若清挂了电话,换身衣服,拿上雨伞,往季茗家走去。
为了方便相互照应,她在附近买了套房。她可以近靠季茗,也可以不打扰。
季茗总想让她一起住,但顾若清不愿意吃狗粮,也更喜欢安静。
程斯言从不买醉,平时里一帮姐妹阔太太约她酒吧或者迪吧,她总是拒绝。对她来说,有烟陪伴就够了,她不喜欢酒烧喉咙的感觉,她不喜欢被酒精控制的感觉。
她希望自己无时无刻都是清醒的,酒的刺激只是暂时,醒来又要重新面对现实的一切。
烟不同,吸多吸少,都由自己控制,不会像酒那样让人贪杯,也不会破坏思维,放大思绪。
她向来讨厌酒鬼,也烦借酒装疯的那些人。
曾经没少遇见那种借酒表白撒野的人,最难忘就是在米国那次。
因为住的酒店在一座同吧附近,她很好奇地进去看了看,被好几个女人搭讪,其中一个还纠缠不清地尾随她回到酒店。
因为混乱的女女关系和各种令人不适的行为,程斯言对同性恋产生了偏见和抵触。所谓恐同,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但也因为这件事,她想起大学时期的挚友,一个把所有的温柔和无微不至都给了她的女孩。
但自始至终那个女孩都没有对她说过半句喜欢,毕业后两年,女孩结婚了,婚礼仪式前,她紧紧抱着程斯言说,如果程斯言带她走,她一定会放弃所有,包括婚姻。
但是程斯言没能领会到她的意思,甚至以为她只是一时感慨和伤感,有点恐婚而已。
别闹了,你会幸福的。她当时说了这句话。
女孩听完后,眼中噙着泪光,去完成了自己的婚姻使命。
程斯言从她苦涩的笑容中,并未看到幸福二字。
后来,女孩移民了,没有告诉程斯言去了哪里,两人就这样失联了。
多少年了?程斯言记不清了,只是每次出国都会想着她会在哪个国家。
在同吧第一次接触到同性恋,看到她们看彼此充满爱欲的眼神,程斯言才恍然大悟。
或许当初,那女孩真的对自己期待过友情以外的东西。
只是,命运弄人,程斯言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是同性恋,也没有被女人吸引过。
偏偏在四十岁,遇见了顾若清。
心游荡了那么久,突然被一个人束缚。这种感觉很微妙。
程斯言年轻时候就爱玩,酷爱自由,没什么能够牵绊她的心,也许那女孩就是看出这点,才没有表示心意。
程斯言以为自己会随性一辈子,可现在她做不到了。
她的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总是想顾若清,想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酒吧的屋檐下,程斯言抱了抱双臂,朋友说要送她回去,她没肯,就连酒吧老板都要为她安排车,她也是拒绝。
来熟人地方玩,谁敢搭讪为难她?老板亲自照料,闺蜜团护她周全。
她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找一个借口联系顾若清而已。
雨夜让程斯言的遥望的眼神变得迷离,远处一团薄雾,不知何时会来驶来一辆车,带来她想见的顾若清。
烟一根一根地抽完,人还是没有到。
后半夜的街上很久才会出现一辆车,车灯总会刺得程斯言睁不开眼。
她会不会不来?
向来自信的程斯言,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总能掌控局面,唯独这件事,步步小心。
滴滴滴!远处的汽车鸣笛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不清车牌和颜色,只觉得车在减速,似乎也在叫自己。
是若清吗?
程斯言面露喜色,可当车越来越近,看清车牌和颜色后,她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车窗打开,是凌陌的脸。
上车,回去了。
好你个顾若清,自己不来,把陌陌叫来。程斯言气红了脸,本就酒意上头,这会更晕了。
凌陌见她不动,拿把伞过来接。
这一幕很熟悉,曾经程斯言也在大雨中接过她,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即使程斯言和凌为详离婚了,她和凌陌依旧是无法割舍的亲人、姐妹、朋友,甚至高于这些情感。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凌陌吃力地扶着她坐进车里,自己衣服却湿了大半。
偶尔我也需要发泄一下的。程斯言本来还期待顾若清坐车里,可发现车后座空无一人后,情绪更加低落。
你以前说发泄只需要抽烟就行了,不需要用喝酒这么极端这么丧气的方式。
就你记性好。
说吧,有心事可以跟我说的。凌陌系上安全带,车后的程斯言仰着头,双目微闭,分不清是醉酒难受还是心情不悦。
程斯言苦涩一笑,抚着脑门,这女人,宁愿这么晚把你吵醒,也不愿意过来见我。
你也知道你扰人清梦啊,若清姐来的时候可吓到洺洺了,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反正你俩天天在一起,打扰你们一次两次咋了。
你可真会给人找事,若清姐衣服鞋子都湿透了,你就不怕她感冒?这么大雨伞根本打不住。
程斯言猛然睁眼,坐直身子,问道:什么意思?她跑你们家去了?
不然呢?
不是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