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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垂眼见对方的眼神越发幽深复杂,不由面上微热,连忙摆手解释道,“在下对兄台并无恶意。”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指了指对方腰腹上的伤口,“我方才不过是想撕了衣裳替你包扎一下。”
他说话时双眼一直注视着对方,神情认真,语气柔和,又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相貌,倒真有几分唬人,叫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躺在地上的人稍微撑起了身往自己身上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朝他略一顿首,微微勾唇道,“多谢。不知恩人姓名?”
“举手之劳。”沈墨微微摇头,继续替他包扎,“我姓沈,单名一个墨字,唤我沈墨即可。你呢?”
对方闻言眼神几不可察地带了几分惊异,但很快便敛了神色,“俞白。”
沈墨手下动作一顿,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涌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俞白见他面色有异,不由疑惑道,“怎么了?你……认识我?”
“这倒没有。只是俞公子与我一位师弟生得有些相像。”
“如此。”俞白轻轻颔首应了一声便没再开口,如玉面容大半隐在一片阴翳之中,眼睑微垂,眸色晦暗不明,神情莫测。
对方沉默不语,沈墨便不自在得很,动作不由加快了些,最后利落地打了个结又稍微替他裹了一下衣裳,接着穿好自己的外衣,轻轻咳了一声,“这样便好了。但是这个撑不了太久,还需尽快出去寻个大夫。”
他扶着俞白起身,自己返身去取了方才摘的的野果过来递给了对方,“吃点东西垫垫。”
俞白裹好衣裳,接了野果,道一句多谢却并不吃,只背靠岩壁支着腿假寐。他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另一手五指紧紧攥着剑柄。那柄长剑的剑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未冲洗干净。剑鞘不知丢哪里去了。
沈墨自讨没趣也不再开口劝他,只自己寻了个位置盘膝坐了下来,一面吃着手里的野果,一面盯着面前不断冒着星子的篝火出神。
应该还不太熟,有点酸涩。
两人相对无言,空旷而昏暗的山洞一时静得只剩他咀嚼野果的细小声音与火堆冒着星子的滋啦声,空气沉寂而压抑。
系统见两人沉默的样子,终于憋不住开口,“他不信任你,你该不会伤心了罢?”
“谁伤心了?我只是觉得他不知好歹!”沈墨一恼,立时开口反驳,语气有些不耐。
系统嗤笑,“你喜欢他你就追呗。”
“你闭嘴罢!谁喜欢他了?”
系统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被系统嘲讽了一番,沈墨不由有些暴躁,眉心狠折,呼吸略略粗重了些许。接着,他鬼使神差一般稍稍转眸瞥了一眼对面假寐的人。
俞白身材高大,手长脚长,沈墨白日背他时很是费劲。此番他这般姿势坐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帅气。
他微仰着头,喉间凸起轻轻上下滚动。如绸缎般的墨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鬓边散落了几许发丝。如玉面颊在灯火掩映之下添了几分朦胧,更衬得他容色绝艳。纵使现下形容略有些狼狈,这依然无损他的气度。
他与白屿生得实在相像,除去漆黑的发与瞳,当真是一模一样。白屿自小便被师尊与师兄宠爱着长大,其实是有些肆意乖张的,本便妖孽的容貌便更添几分艳丽与张扬。
但面前的俞白虽与白屿生得相像,但明显周身气质较白屿更为沉稳而内敛,连那一张俊极美极的脸都硬生生显出几分温和,倒也不会突兀,反倒十分和谐。但他也不算是温润,只是对比白屿美得张扬,艳得十分具有攻击性,他便显得稍微温和一些。
不知这个世界的俞白是什么身份,照他出现在此处,大抵也是来寻蛊王的,他们应该算是竞争对手。他遇上俞白之前,这家伙应该刚经历过一场甚至多场恶战,否则断不会受伤至此。
若蛊王当真有传说中的奇效,确实足以令天下人哄而抢之。聚集此地的人无不想寻得蛊王,各方针锋相对简直成了必然。对于刚经历过恶战的人来说,他一时的善意也许令人感激,但并不足以令人完全信任。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立场也许是完全对立的。毕竟他现下是魔教教主,只是不知俞白是否听过他的名字。
沈墨瞥了一眼,在心底暗暗比较猜测一番便迅速收回目光。
俞白似有所觉地轻轻动了动,眼帘微掀,抬眸望了过来,轻声道,“沈墨兄若是累了便歇息罢,留俞某一人守夜即可。”
沈墨连忙摆了摆手,“俞公子有伤在身应多多休息,还是由在下守夜罢。”
俞白微微一笑,“如沈墨兄这般古道热肠,现下江湖之中已十分鲜见。俞某自愧弗如。”
明明是因为对方长得像白屿才救下他的沈墨被说得耳根微微发红,不由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休要再提。”
“既如此,俞某恭敬不如从命。若是有需要,沈墨兄随时可以唤我。”
沈墨轻轻颔首,又招呼他快些歇息便闭口不言。
', ' ')('未过多时,对面传来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像是真睡着了。
俞白到底伤得重了些,方才会醒来也许是药汁触到伤口过于疼痛刺激,再加上他本人警惕性也较强。此番他便撑不住睡去了。
沈墨无聊地枯坐半晌,与系统搭话对方像是死机了一般并不回话,他在又一次脑袋轻点时猛地惊醒,最终决定去山洞外头透透气。
洞穴之外漆黑一片,月华如练,透过层层叠叠繁茂的枝叶朦朦胧胧地泄进几缕,打在几处奇崛的山石上。四周一片寂静,耳畔唯林涛阵阵。
但沈墨总觉得这静谧实在诡异。这处地方给人的感觉便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蕴藏着诡谲汹涌的滔天骇浪。
夜间气温下降,林中雾霭似乎更深重了些许,沈墨觉着这雾霭之中似乎还携着点儿不干净的东西,忍不住轻轻搓了搓手臂,回身进了洞穴。
他动作已放得十分轻了,便连衣袂相互挨蹭发出的声响都尽量控制到了最小。但俞白似是仍被他扰到,眉心折起一道山岳,平缓的呼吸也略略粗重些许,似是有些不耐。
沈墨一直分神注意着对方的动静,此番更是动都不敢动,过了半晌才轻轻地抬步挪了一寸。
但对方这次却发出了一点儿极细微的哼声。
沈墨不由有些无语凝噎,他都这么轻了俞白还是被他吵到了吗?
……还是俞白实际上是在说梦呓?
没成想心底刚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对方发出的声音便大了一些。
这回便清晰得多,但只是一个单音,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沈墨怔了一下不由乐了,真是未想到他这样的人竟也会说梦呓。
他轻手轻脚地绕到俞白身侧,打算近距离观赏一下。待屈膝跪在对方身侧时,他才注意到对方的面颊似乎有些红。
俞白双目紧闭,浓密睫羽似蝶翅一般不安地颤动,微微发白的薄唇轻轻开合,含糊地吐出一字,“冷……”
沈墨一怔,抬了手轻轻地用手背触了触对方的额。
俞白竟是发热了,难怪睡不安稳。
沈墨轻叹一声,解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对方身上。他垂眼见俞白手里还握着那柄长剑,担心他伤到自己便伸了手轻轻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他正欲将剑放远一些,俞白忽而伸手紧紧扣住了沈墨的手腕。
沈墨微怔,轻轻甩手欲要挣脱,对方却猛然加大了力道,手劲大得似乎要将他的手腕生生掐断。
沈墨立时便停了动作,抬眸瞥了一眼对方。
他仍是双目紧闭,眉心蹙起,如玉面颊微微泛着潮红,薄唇抿起,是极不舒服却强自忍耐的模样。
沈墨一瞬间不由想起了白屿。
他回过神来,轻叹一声,“真是欠了你的。”
沈墨也不再挣扎,用另一手将剑放远了些,细细整理了一下盖在他身上的外衣而后在他身侧靠坐下来。
察觉热源凑近,俞白便自发地靠了过来,将脑袋枕在沈墨的肩头,另一手则环上了沈墨的腰肢,大半身躯几乎都压在了沈墨身上。
他倒也未觉得重,只是俞白滚烫的额就抵在他的耳侧,炽热的吐息极有规律地喷在他的脖颈上,带起一阵难言的酥麻与颤栗。
沈墨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与白屿赤诚相对耳鬓厮磨的画面,不由喉头轻滚,呼吸都微微地粗重了些许。
他忍不住轻轻挣了挣,脸颊转向外侧,离俞白稍稍远了一些,而后默念了几遍清心诀。
他才刚刚平复下略微有些激荡的心情,俞白这厢却是稍稍动了动,像是不满热源的撤离,不依不饶地将脸贴了过来,伸手搂紧了沈墨的腰肢,额头来回轻轻地蹭了蹭他脖颈的肌肤,鬓边柔软的发梢轻轻在他的锁骨上滑过。
但是最要命的是——
俞白湿热柔软的唇轻轻印上了沈墨喉间的凸起,还来回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沈墨不由一僵,只觉一股微小的电流从那处始迅速流窜至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酥麻痒意,将他全身血液都涤荡一番,紧接着一股汹涌热意急切地、迅猛地、不受控制地从下腹窜起,似一簇火苗猛地窜起乘着风势蔓延至全身,将他整个点燃。
——他起势了。
沈墨一张俊脸立时爆红,绯色从面颊蔓延至耳朵尖又往下绵延至脖颈,与靠在肩头的俞白一比竟分不出谁的脸更红一些。
他简直羞愤欲死,喉头不住轻滚。沈墨此番也不敢再乱动,只得一面默念着清心诀,一面暗暗祈祷俞白千万不要在这时醒来。
不然他真的宁愿去死。
好在醒来的不是俞白,是系统。
系统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边笑边嘲道,“还说什么对人家并无恶意,你现在还不是见色起意了?”
沈墨羞恼地怒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就算醒来的是系统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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