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烟花在天际绽放,她拖着生无可恋的步伐走上前,拿起斟好的热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口,见血封喉,她只觉无形中有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掐得她喘不上气,随后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里。
闭眼前的一刻,她在迷迷糊糊中又看了离开皇城的那一幕。
当日,劲武国的大军直破都城冲入皇宫,宫内人逃的逃,死的死,魏栖一人带着数百名禁军在皇城下杀敌。
她被孟苟强拉出城门时正好撞上魏栖的背影,直立在尸体堆里,他身中百刀,那身藏青色的太监服被鲜血染成了暗色,领口的白衣上也成了刺眼的红,他右手握着一把剑,以长剑支撑身体,身躯格外地伟岸。
满地粘腻的铁锈味醺得她想吐,她永远忘不了和他对上的那一眼,那道眼神很熟悉,仿佛印在记忆里的某一处,刻在骨髓里,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魏栖早便死透了,然而那双清澈如星光的眼睛还睁着,跟活人一般,嵌着一缕期盼,凌乱的发丝随风拂面,直至见到她,他的眼睛才缓缓闭上。
每当忆起这画面,她的心便会隐隐作痛。
他们有缘相遇却无缘相知,碧落黄泉,但愿相忆。
小雪渐渐大了起来,风一吹,越来越密。
冥冥中,梁绯絮的魂魄离开躯体,在虚空里一直飘,一直飘,她以为自己会去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可她没有,孤魂不知入了什么轮回镜,走过一片黑暗后豁然开朗。
看着面前熟悉的景物,她心头一酸,是天巽国的皇宫,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再近一些,灵素宫小门被人打开,而悄悄溜出来的那人正是自己,十二岁的自己。
她对十二岁的记忆大部分都很模糊,仿佛被人强行抹去了一般,但她那时也不在意,毕竟许多事情时间久了也会淡忘,她只是忘得早一些而已。
一见到她,她的感知便与她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母妃死后的几日,她心底难过,不想同父皇说,也不想跟哥哥和柳色说,于是便一人溜出了灵素宫散心。
天阴沉沉的,她漫无目的地在石子路上走着,心情压抑,无意间走到了一处贵人住的殿宇。
“东西就是你偷的,藏哪儿了!”鞭子打在□□上的声音伴随着尖利的人声一块响起,让人从心底里发麻,皮开肉绽的场景宛如近在眼前。
随后是一道少年声音传入耳中,坚定有力,“奴才没偷东西!”
“给本宫打!狠狠地打!”女声响得突兀,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又是一道鞭打声,这一声似乎比刚才那道更甚。“东西藏哪儿了,还不老实招来!”
“奴才没偷!”少年的声音也更响。
她停下脚步,望着声音的来源处皱眉,两手紧握,纠结着要不要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