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北风里传来了狼的长啸,嗷呜嗷呜。
费力爬出雪窝的银望舒,心肝为之一颤。
陌生的脚步声靠近,银望舒仰起头,忽见前方站着一只通体幽黑的狼。
黑狼双眼猩红,嘴边口涎滴答,它前肢微弯,做出捕猎的动作。
四目相视,黑狼龇出獠牙,杀气腾腾地朝银望舒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银望舒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一避,躲过一击。
卧槽,一言不和就要吃兔子,宿星澜你想干啥?
广寒亭内,宿星澜绿眸闪过漫不经心,抬手划出妖印。
白光闪烁,面前漂浮起一枚水镜,水镜中呈现的,正是银望舒此时的状况。
银望舒在雪地狼狈地躲避黑狼攻袭,毛绒绒的小兔子,在黑狼的追杀下,左闪右避,狼狈不堪。
她蓄力一跳,终于跳出雪坑。
这时,黑狼大爪突然拍下,她踉跄后退,倒在雪地里咕噜噜滚了几圈。
雪白的兔毛沾满了雪沫,几乎分不清是雪球还是兔子,额心倏然亮起的那枚蓝色水纹,成了雪地里唯一的色彩。
正在用水镜观察着雪地状况的宿星澜,瞳孔微张,浅淡绿眸闪过诧异。
这是……返祖图腾?
图腾一闪而逝,沉闷的狼吼传入耳中。
宿星澜从沉思中出来,右手手指在清寂剑鞘上轻轻叩动,再一看水镜里一味闪躲的小白兔,百无聊赖地挪开眼。
大概挺不了多久了。
————
雪地里,奋力逃命的银望舒,在经过一开始的失措后,已然察觉异状。
失误了,眼前这头吃她的狼,并非宿星澜,但……绝对和宿星澜有关。
这宿星澜可真心黑,竟放狼吓她。碰上这么一头凶恶的狼,哪只兔子不害怕!
银望舒收敛心神,暗暗观察四周,这是改动后的阵法,要见宿星澜,得先过了阵。
既如此,那就,嘿嘿。
银望舒胡须轻翘,毛绒绒的兔爪托着下巴,双眼释放出不怀好意的光芒。
平时金镜长老再三呵斥,不许她打架动武,这回可不赖她。狼都要吃兔子了,难道还不能自卫啊!
如此想着,额头图纹又一次闪烁而出,银望舒娇小的妖身内,顿时爆发出一股庞大力量。
银望舒小尾巴呼呼一扫,两只长耳朵一碰,瞬间跳起,爪子一张,弹出肉垫下的锋利指甲,矫捷的攻向黑狼!
她一冲而上,速度快如闪电,所过之外竟见重重残影。
黑狼不可置信,有些泛懵。
这只兔子是不是变异了,速度这么快。
不过,速度再快也是兔子,小身板还没他的爪子大,竟敢搏狼,傻了吧?
黑狼高傲地抬起头颅,呵呵,本狼就站着不走,让你三下,看你能不能动我一根狼毛。
黑狼眼神淡定,一动不动,谁知……
下一刻,利爪划过狼脸,呼呼呼三声响,黑狼脸上出现三条深刻血痕。
黑狼狼眸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对,不对,这不是兔子,这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熊。
太特么痛痛痛了!
广寒亭里,宿星澜突然抬手捂左脸,下一刻,右脸上也传来剧痛。
倏尔,鼻梁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揉揉鼻梁,嘴巴又被抓挠几下……
黑狼是宿星澜一缕神识凝聚而成,它所受的伤,宿星澜都能切身感知。
宿星澜淡然的脸上出现裂痕,他脸若寒霜:“银、望、舒!”
打、人、不、打、脸!
失神间,水镜中的小白兔摇摇短尾,她旁边的黑狼四脚朝天,狼脸被挠得都没有了狼样。
银望舒讪笑,她也不是故意怼着脸打,都怪这黑狼,一根筋,硬是把脸往前凑,不揍脸揍哪。
守关者失败,阵法的禁锢力量减弱,小白兔周身散发出莹莹白光,化作人形。
宿星澜看着水镜里破关成功的银望舒,额头紧夹,心情略有些复杂。
黑狼身上有他一半妖力,这只小兔子什么来历,竟不惧狼威。她额头图腾出现之时,妖力陡然攀升,竟压制得他无毫无还手之力。
是血脉之力吗?
宿星澜阖上双眼,脑袋里顿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握剑的手忍不住微颤。
“血脉之力,太古妖压制上古妖,食肉妖大多压制食素妖。血脉纯净愈接近上古乃至太古血脉的妖,先天便如鱼得水,凭血脉压制便有一番作为。血脉杂乱的,再努力也枉然。”
“这头小狼血脉杂乱成这样,还不如做条狗呐!”
“狗啊狗,杂毛狗,跪下舔我脚趾头!”
“星澜,别听那些妖浑说,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修炼,皇天定不负。”
“星澜,阿娘一定能改变你的血脉,再坚持坚持。”
“宿星澜,老娘没有你这么丢脸的儿子!哭什么哭,不许哭,再哭滚蛋!”
“……宿星澜,滚吧。老娘不要一个只会拖后腿的东西,从现在开始我不要你了,滚吧!”
……
风停雪止,银望舒来到广寒亭的白玉阶下。
天已经黑沉,月凉如水,广寒亭一盏孤灯微弱地亮着,被风雪吹得左揺右晃。
银望舒抬眼望见宿星澜的身影,这家伙倚着没有灯的一角石柱,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