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沈继桓不再废话,直接将秦珊的号码移入黑名单,然后还给沈凌乔,说:“小乔,你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这个秦珊,如果私下里接触你,一定要避开。”
说到这里,他飞快地看了眼沈凌松,语气里带着丝安抚,说:“凌松现在带你去见的,是你的亲生哥哥,你过去后,就会知道谁是你的妈妈。”
“我有哥哥?”沈凌乔惊得上前一步,脑子里似乎飞过无数念头,却没抓住一条尾巴,他看看沈继桓,又看看沈凌松,渐渐意识到,他的身世或许另有隐情,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亲人已经来找过他现在的家人,那个所谓的亲生哥哥,又会是谁?
他回身揪住沈凌松的衣袖,又大又黑的眼珠深处好似点着一丝光亮,“他是谁?”
沈凌松摸摸沈凌乔的头发,说:“是你认识的人,他打算先把一些事情解决了之后再来和你相认,现在秦珊谎称你的母亲,看来还是早点让你知道比较好,不然啊,我怕你一个人又要胡思乱想。”
“哥……”沈凌乔看着沈凌松眼里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对自己的身世,忽然没那么在意了,也不想去绞尽脑汁地去猜测那个秦阿姨的用心,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哥哥和爸爸在自己身边,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沈凌乔眼神一定,而且冥冥之中,他好像能感觉得出,这个自己已经认识的亲生哥哥会是谁。他抓住沈凌松的手,说:“好,那我们走吧。”
两人和沈继桓告别后,沈继桓立即联系了杨家那边的人,他不希望这件事再拖下去,不论秦珊来找沈凌乔是为了什么,等把谭消交给他的那些罪证交到上面,不提肖家从此一蹶不振,秦家这颗大树恐怕也会元气大伤,到时秦珊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再来纠缠沈凌乔。
……
茶香袅袅,还是上次沈凌松和谭消见面的地方,当那人推门而入时,沈凌乔看着那张熟悉的苍白脸孔和瘦削高挑的身形时,竟意外的平静,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谭消一步步走来,脚步很轻,好似唯恐自己吓到某人,最后坐在沈凌乔对面,也不说话,自公文包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沈凌乔面前。
那是一张过塑的黑白照片,画面泛黄,边角有烧焦的痕迹,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清俊,女的秀美,前面站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羊角辫。
沈凌松一眼就看出沈凌乔和照片上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心中不禁有了猜测。
果然,谭消开口道:“那是我们的外公外婆和妈妈,你长得和外婆很像。”
谭消细细描过沈凌乔的细致眉眼,脸上露出一丝怀念,“我还记得妈妈给我看这张照片时,点着我的鼻子说,她比较像外公,要是随外婆,估计会更好看,她还说,想给我再生个小妹妹,最好隔代遗传到外婆的相貌。”
“你很像外婆,妈妈要是看到,一定很开心。”
或许是血缘的魔力,即使天人相隔,即使只是一张陈年旧照,并没有见到真人,沈凌乔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这种悸动,即使是秦珊抱住他,声泪俱下对他哭诉思念之情时,也没有感受到的。
他轻轻拂过照片一角,颤声问道:“妈妈呢?”
谭消取下脖子上的银链,下面缀着一个花纹繁复的圆形吊坠,沈凌乔接过,在谭消的眼神示意下打开,入目就是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双眼清明,樱唇微勾,神色温柔,透着股温婉娴静的气质。
沈凌乔怔怔地看着吊坠里的美丽女人,耳边传来谭消轻柔的声音,“妈妈叫谭清游,是外公取的名字,翔太阴之玄昧,抱夜光以清游,妈妈说很喜欢这个名字,还说以后生了小妹妹,也要叫清游,就像外国人的老约翰和小约翰。”
“谭清游……谭清游!”沈凌乔脸色一白,他想到18年前那个突然陨落的华国芭蕾公主,周行的师姐,她也叫谭清游。
沈凌乔曾在当代舞蹈鉴赏课上,听过老教授关于中芭经典保留剧目《仙女》的鉴赏,其中就提到谭清游是华国第一代《仙女》,被誉为华国二十世纪末舞坛最璀璨的明星,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沈凌乔有些无法接受,他想过所有情况,就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早已逝世,还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年,他不敢置信地微微摇头,焦急问道:“她、她在哪?”
阳光透过纸窗照进谭消的眼眸,深棕色的瞳孔在白亮的光线下变成剔透浅淡的琥珀色,里面似乎流淌着什么,足足静默了六、七秒,谭消浅色的嘴唇终于张开。
“已经去世了。”
沈凌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怔怔地看着谭消,想继续问些什么,比如怎么去世,去世前说了什么,但是喉咙像被鱼刺哽住,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这时手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是沈凌松宽厚干燥的手掌,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掌握住他发白的手指,然后慢慢地包拢。
他听到沈凌松泉涧幽潭似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小乔的亲生父亲是谁?”
“什么意思?”谭消眼神一凝。
沈凌乔回过神来,原来谭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亲生父亲会是肖韫光而不是肖韫曦,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沈凌松将亲子鉴定的血检单子递给谭消,不知谭消会是什么反应。
谭消在看清这单子是什么后,神色猛地一沉,琥珀色的眼珠透出一股阴鸷的冰冷,他放下手里的血检单,沉沉道:“妈妈是在肖韫曦外任一个月后不见的,我一直以为,小乔是他走前怀上的……现在看来……”
谭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一直想不明白秦珊为什么要绑走妈妈,现在似乎可以隐约猜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这对狗男女狗急跳墙,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谭消左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把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尖发白发青,心脏一阵刀割似的疼痛,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沈凌乔不安的神色,说:“妈妈是被肖韫光强迫的,秦珊怕妈妈对他们不利,就把她关了起来,最后,难产去世了……”
☆、第72章 谈开
这个事实实在太过出乎意料,沈凌乔一时难以接受,什么叫强迫,什么叫关了起来,什么叫难产,他竟然是这样出生?!
原来在他出生的背后,隐藏着这么沉重的过往,这么肮脏的内情,甚至还埋葬了一条人命!
沈凌乔这辈子从没恨过什么人,甚至没有长久地讨厌过谁,这一刻,他却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恨入骨髓。
就在昨天,他还差点认贼做母,一想到这,他就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瓜子。
沈凌乔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无耻之人,做出这样的龌蹉事来,怎么还有脸来假冒自己的母亲,还编出这么一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来。
他们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被沈凌松大掌覆住的双手渐渐收紧,指甲抵进肉里,沈凌乔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这个为他提供精、子的所谓父亲,还有那个虚伪刻毒冒充自己母亲的女人,他们必须收到制裁!
沈凌乔抬首看向谭消,黑黝黝的眼眸亮的惊人,“昨天,秦珊来找我,说我是她生的,还带我去医院做了血检,爸爸不信,又找人检查了,你手上的就是结果。”
沈凌乔斟酌了下,又说:“我觉得秦珊抽我的血,除了要证明我和肖韫光的关系,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因为我感觉医生抽了很多。”
谭消在听到秦珊竟敢冒认沈凌乔的时候,神情有一瞬的狰狞,听到最后,更是怒不可遏,要不是沈凌乔坐在对面,他面前的这张茶案估计就要遭殃了。
“我想我知道秦珊为什么要来找你。”谭消讥讽一笑,“他的宝贝儿子患了白血病,秦珊找遍所有的肖家人和秦家人,没有一个配型成功的,她还派人找过我,被我避开了。”
沈凌乔恍然,“所以她是觉得我的骨髓能配型成功?”
“我想应该是成功了,”沈凌松剑眉微皱,“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着把你认回去。”
这时沈凌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后点开短讯一看,沉声道:“你说的不错,肖然已经转到江海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