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嫔庄重典雅,一番好意,朕心里明白。”皇帝含着笑,柔声道,“不过懋婕妤不比纪嫔在宫中日子久长,难免有些任性娇气,还望纪嫔莫要跟她计较。”
昏君!
贱婢!
纪暮紫抿着嘴,心中破口大骂,什么叫做“懋婕妤不比纪嫔在宫中日子久长”,这跟转着弯嫌弃自己年老色衰有什么两样?!
而且凭什么让自己不跟云风篁这贱婢计较——就因为她任性娇气就要自己这庄重典雅还一番好意的容忍?!
凭什么!!!
淳嘉小儿!!!
许是皇帝也察觉到她的暴怒,立马岔开话题:“这几日暑热非常,朕所以着人备了画舫,还叫人备了鱼竿,到时候你们若是喜欢,不妨试试垂钓。”
云风篁把头靠到他肩上,习惯性的撒娇:“陛下也去吗?陛下去妾身也去,到时候正好跟陛下比一比,谁钓上来的鱼儿多!”
“行啊!”皇帝懒洋洋说,“不过爱妃若是输了怎么办?”
云风篁沉思:“那要不妾身不跟陛下比垂钓了,比下棋如何?陛下知道的,妾身棋艺实在不怎么样……”
话没说完呢,就被皇帝一把推开,皮笑肉不笑道:“爱妃知道自己棋艺低微就不要出来献丑了,朕每次都让着你,也很累的是吧?”
“……”云风篁默然了一下,心道你还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脸。
旋即又笑开了:“还不是陛下太宠着妾身了?其实只要跟陛下在一起,玩什么都无所谓啊。陛下非要让着妾身,妾身有什么办法呢?妾身也是很努力的想让陛下赢呢,结果原来陛下也是这么想的……陛下以后可不要这样了,每次都看陛下输的惨不忍睹,还是妾身努力让您的情况下,这真是……妾身心里怪不落忍的。”
皇帝睨着她,微笑:“爱妃原来是这么想的吗?那可真是朕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然后……然后他就靠着车轸闭目养神,任凭云风篁说东说西也不予理会了。
啧,皇帝,还天子呢,这么小气的。
云风篁摇头晃脑的不屑了一阵,托腮片刻,才故作随意的撩起帘子朝外看。
五位伴读虽然都请命为前导,但道路就这么宽,自然也不可能都挤在马车跟前。不过公襄霄毕竟是摄政王世子,又是淳嘉帝的同族兄弟,于情于理都是伴读里头跟皇帝最亲密的。
此刻却占了最靠近马车的位置。
作为跟他一起来的戚九麓,理所当然紧随其后。
北地健儿骑射都是基本功,云风篁一介女流尚且能够马上开弓,作为一族宗子的戚九麓就更不要说了。
他骑在马上的姿势非常的随意,因为背对着马车,云风篁的角度看不到他面容,只能看到脖颈在夏日骄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轻软夏裳下,毫无赘肉的肌肉轮廓随坐骑的小跑有节律的活动着,让云风篁下意识的想到前些年两人双骑并辔驰骋在北地辽阔原野的景象。
她性.子急,胆子又大,学骑射没几天就敢挑战各种高手才会的花样,吓的谢蹇跟江氏提心吊胆的,规定任何时刻只要她上了马、拿着弓,身边除了有家丁丫鬟看着外,还必须有兄长在侧。
而家里能够跟她一块儿出出入入嬉笑玩乐的兄长都是正好动的年纪,哪里有那耐心看着她?
于是她就成了一项惩罚:兄弟们赛马、蹴鞠、投壶、射覆、拼酒……总之各样游戏,谁输了谁去盯着她。
云风篁对此是非常不服气的,练的更勤奋了,家里也更担心了,甚至她年纪最小的兄长谢细雨为了甩掉一个累赘,私下劝她:“妹妹何必这样辛苦?左右你一介女流,呆在闺阁里写写画画,做些针黹不好吗?干什么非要跟为兄这些臭男人驰骋原上,晒的皮糙肉厚的,不像样子……”
当然云风篁不但拒绝了,而且还跑江氏跟前哭着告了一状,让江氏将谢细雨狠狠收拾了一番。
后来谢细雨就没再劝云风篁消停了,这不仅仅是怕妹妹再去告状,也是因为没多久,辗转听到消息的戚九麓将教云风篁骑射的差使接了过去。
戚九麓比谢氏子弟有耐心的多了……
云风篁怔怔的出了神,蓦然马车一停,身后旋即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春题湖到了……婕妤不下车,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