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也没起身,隔着帘子问是谁在聒噪?
红萼出去了一回,回来就低声禀告:“娘娘,是李氏,她来求娘娘别送她去斛珠宫,说以后一定好好儿听话,娘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纯恪夫人这些日子都安分守己的很了,她怕什么?”云风篁打个呵欠,“让清人去劝劝她,再说这是昭媛亲自跟陛下为纯恪夫人求的恩典,又不是本宫做主将人送过去的,来求本宫有什么用?”
这个小插曲她也没当回事,吩咐完就继续睡了。
第二日起来再问:“李氏昨儿个回去后可还安稳?”
“哭了一整夜呢娘娘。”清都边给她梳妆边说道,“清人姐姐怕出事,带着赤萼在那边陪到天亮,看她总算冷静点了,麻溜的把东西收拾好……等会儿过来给您磕了头就能走了。”
云风篁笑了一下,说道:“她要是还难受着,本宫也不差她那个头,就让她直接去斛珠宫罢。”
反正这李氏她自己是留不住了,人又不情愿,还不如早点打发了出去,省的节外生枝。
主位这么吩咐了,李氏再不甘心也没法耽搁,云风篁一顿早膳还没用完呢,这宫嫔就被打包送走了。
陈竹亲自盯着把人送到袁楝娘手里的,回来之后禀告:“纯恪夫人脸上淡淡的,瞧着竟不像是欢喜,只闷声吩咐人将李氏带下去安置。”
“随她去。”云风篁点一点头,她不知道袁楝娘明白不明白淳嘉让李氏过去的用意,但不管明白不明白,想必袁楝娘看到李氏都不会有纯粹的喜悦。
毕竟这种时候淳嘉都没亲自走一趟凝碧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不想看到她。
那么云风篁也毋须对袁楝娘那边有太多的分心,只让陈竹看着点儿,“李氏才过去,她走之前又求过本宫阻拦这事儿,可别才到纯恪夫人手底下就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倒叫人派本宫的不是,以为本宫不满陛下的吩咐,给李氏做了什么手脚呢。”
只要熬过这一段,等过点日子,李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怎么折腾她都懒得管。
其实云风篁知道李氏的担心,毕竟袁楝娘早先的名声太坏,去母留子那都是意料之中的操作了,不这么干才叫人意外。
不过在她看来其实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李氏过去处境不会太糟糕的。
因为李氏这孩子,摆明了是淳嘉送给袁楝娘往后的依靠,这么着,要是袁楝娘平时被认为是个贤惠的,李氏生下孩子之后死了,大家感慨一句她福薄命短也就是了。
但袁楝娘这种广为人知的宫嫔杀手……她不想跟李氏的孩子落下芥蒂,反而得想法子保住李氏,并且善待才是。
这要是李氏是个懂事的,云风篁倒不吝啬提点。
可这宫嫔并不识趣,要不是淳嘉一早说了要给人,她早就出手调教了,如今既然不归自己管,自然懒得操那心。
而且……
回想一下自己听到的以及进宫来看到袁楝娘的操作,云风篁收回之前的话:于情于理的做法那都是普通人。
袁楝娘就算失宠之后一下子安静了,谁知道会不会继续犯浑?
但望李氏坚强点,至少撑到出事时已经拖累不到自己这个前主位的吧。
云风篁撇撇嘴,不再关注这事儿,只问陈竹:“春慵宫这两日动静如何?”
“太后娘娘照常卧榻静养,没见任何人。”陈竹说道,“噢,昨儿个昭媛倒是去请安的,但在门口被拦住了,说是娘娘乏着。”
“本宫记得马上就是命妇入宫请安的日子了。”云风篁想了想,叮嘱他,“那日若是有人给慈母皇太后请安,务必留足了神,给本宫牢牢记住都是些什么人!”
陈竹颔首:“娘娘放心罢,奴婢一定用心办好这事儿。”
他有点好奇云风篁为什么要这样关注此事,但既然主子不说他也不敢追问。
这天淳嘉还是歇在了袁栀娘的燕鸿宫,这座宫殿的寝殿前,有一株前朝妃子亲手栽种的紫藤花,已经百余年了,纵然深秋也枝繁叶茂,攀着殿前的柱子蜿蜒而上,在殿顶上肆意蔓延,花期的时候就垂下累累的穗子,煞是好看。
如今花期是早就过了,但也有些枝叶藤蔓坠下来,帘子似的逶迤窗畔。
袁栀娘觉得好看,就没让人修剪。
这天的半夜里下起了雨,不大不小的,打在紫藤枝叶上沙沙作响,淳嘉来的少,睡的就不是很安稳,中途被惊醒,恰好见着殿外宫灯飘摇,将一挂藤蔓映在窗纸上的一幕。
他忽然就想起来去岁帝妃遇刺流落在外,云风篁带着他藏身山洞时的景象。
那山洞被葳蕤的薜荔遮蔽,从洞里望出去,也是这样的枝叶横生。
淳嘉当时的情况不太好,但也隐约察觉到,他们会在那山洞里滞留,只怕云风篁做了手脚。
他一度揣测云风篁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存心拖延他露面的时间——不过后来发现,她好像只是单纯的想跟他单独相处些日子。
嗯,也不算单纯,她主要为了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