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雁引一惊,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之前淳嘉入内同云风篁说话是没让下人伺候在侧的,他也不知道贵妃同皇帝说了什么,以至于皇帝会这样生气。
此刻就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贵妃这些日子都在坐月子,却怎么又要开始搞风搞雨了呢?
“……”淳嘉向来自制力极强。
刚刚不过是突兀按捺不住情绪才有着爆发,此刻先是没有理会雁引,沉着脸,负手在殿上伫立片刻,才转过眼,淡声吩咐:“着人收拾下。”
雁引看这情况也不敢问:“是。”
他打发宫人收拾残局的时候,淳嘉则举步去了旁边暖阁休憩。
雁引思来想去不放心,悄悄儿命人去请了邓澄斋过来:“……还请邓大人多劝慰些个陛下。”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匆匆赶来的邓澄斋:“……”
本官得罪过雁引么?
应该没有?
那这阉货几个意思???
若是庙堂之事,不管是否棘手,通知他过来也还罢了。可这却是内闱之事,甚至还是天子跟贵妃之间的情趣失手也还未必呢,他一个外臣,还是年轻的外臣劝什么?
他巴不得自己就不知道这事情好吧!
邓澄斋一番腹诽,但寻思了下,觉得来都来了,若是转头就走,没准会得罪雁引,只得硬着头皮去暖阁求见。
淳嘉听说他忽然前来,还以为前朝有什么事情,尽管心情还未恢复,仍旧立刻整顿精神,命他进去。
“陛下,听闻陛下有些烦恼。”邓澄斋行礼之际打量了下,见皇帝一如往常,心里更是将雁引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种天子独自冷静会儿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凭什么喊他过来蹚浑水???
当他很闲吗?
此刻忍着走出去打死雁引的冲动,恭敬道,“臣故此前来,敢问是否能为陛下分忧?”
淳嘉闻言微哂,道:“雁引去寻你来的?他也真是多事。”
邓澄斋心道可不是么,嘴上则说:“雁引公公也是牵挂陛下。”
“朕方才有些思绪纷纷,如今已经没什么了。”邓澄斋不想干涉内闱,尤其不想掺合帝妃之间的恩怨情仇,淳嘉却也不耐烦让个外人听他这些心事,哂笑之后就敷衍道,“雁引胡闹,怎可为朕些许波澜,打扰臣子?你且去罢!”
“臣遵命。”邓澄斋松口气,躬身之后就待告退,但偏巧这时候雁引也走了进来,见淳嘉就要打发邓澄斋离开,忍不住匍匐在地,泣道:“陛下,奴婢自知不该贸然打扰邓大人。毕竟侍奉陛下是奴婢们的责任。只是陛下这些日子日理万机,原本就十分繁忙操劳,难得贵妃娘娘派人来请,本以为陛下回转后宫一趟,多少有些松弛。谁知道陛下回来之后,心绪反而更坏!奴婢不知道贵妃娘娘都与陛下说了些什么,以至于陛下这般震怒。可奴婢……”
淳嘉沉下脸:“够了!”
雁引十分不甘心的住了嘴。
邓澄斋则叹口气,他是真心实意不想多管闲事啊。
但现在,怎么说呢,雁引都嚷了这许多了,他要是个纯粹的外臣,此刻一言不发也还罢了。
可他不是。
他不但是皇帝信重的近臣,关键是,这个近臣的身份,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是皇帝的伴读,是从皇帝登基时候陪着淳嘉到今日的人。
少年时候的情分最是纯真坚实。
尽管君臣有别,但邓澄斋与皇帝之间到底不一样的。
否则他怎么会辅佐淳嘉联络摄政王对付纪氏?又怎么会被淳嘉破格提拔收在身侧委以重任?
所以邓澄斋对待这位天子的态度,注定不能够像单纯的臣子那样。
他与淳嘉,是臣与君,也是朋友,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这种亦臣亦友的关系是他的资历,但其中的分寸却也需要相当的拿捏。
比如说眼下这种时候,邓澄斋没法一走了之了。
他之前可能不知道细节,那么作为外臣不干涉皇帝同后宫的关系,是恪守礼仪;现在雁引都说的淳嘉这么辛苦了,他还能不开口?这都不开口,这心里还有天子吗?
邓澄斋遂凝重了神情,停下脚步,朝丹墀上一拱手,正色问:“陛下方才心绪不佳,竟然又是为了贵妃娘娘?”
“你别听这奴才胡言乱语。”淳嘉瞥了眼雁引,勒令他滚出去,方才淡淡说道,“朕刚刚是去看了一回贵妃,不过也没说什么。贵妃如今还在月子里,难不成还能给朕气受不成?”
“……”邓澄斋默然了下,他作为天子近臣,对皇帝的宠妃当然是不陌生的,当年的消暑宴上,他还跟云风篁照面,单独说了会儿话,最是清楚这位的狡黠机变。之后虽然都是公开场合才见到了,却也一直听着这位敏贵妃的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