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上,淳嘉毫无征兆的公布了郑具生前与朝中诸臣勾结的一系列如山铁证!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这段日子都曾上过不止一封表书,请求皇帝彻查郑具之死,还老臣一个公道。
眼下自然是庙堂上下一片哗然。
在这种纷杂之中,皇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令孙聿当众禀告了关于郑具之死的彻查结果。
是从最近跳的最厉害的几个臣子里挑的罪魁祸首,道是这些人因为郑具掌握了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狗急跳墙杀死郑具,之后又贼喊捉贼,试图将水搅混云云……总之合情合理,证据确凿,寻常臣子听的议论纷纷,惊诧愕然意外不屑等等都有之,几个重臣则是面沉似水,陷入沉思。
淳嘉环视一圈,将各人的反应都记下来,方才继续说了对于郑氏的一个处置:鉴于郑具生前功过都有,仔细论下来,过过于功。
毕竟郑具一介宦官,能够掌握禁军,又贵为骠骑大将军,已经是皇家的格外恩宠。
他却不思忠心为君,反而兜搭朝中诸臣,这是什么用心?
但看在这人已经死了,最主要的是毕竟是云安长公主的公公的份上,皇帝愿意对他以及他的家眷最后仁慈一回,并不打算从重处置。
就决定剥夺郑氏满门封赏官职,逐回原籍。
最主要的是,除却尚主的郑凤棽一脉外,三代不许入仕!
诸臣听着,都是心惊。
三代不能入仕……就算郑凤棽一脉不在其内,但且不说郑氏其他人即将被遣回原籍,这种情况下,三代之后,与郑凤棽一脉,差不多也没多少关系了,就说郑凤棽至今膝下只得两个女儿,玉山郡主还夭折了,可谓独木难支。
如此郑具一脉的富贵,基本上也就断了……
哪怕有云安长公主为依靠,将来也不太可能恢复郑具还为骠骑大将军时候的辉煌。
群臣下意识的看向崔琬。
毕竟,皇帝刚刚登基时候挥洒自如、大权在握的纪氏也好,摄政王也罢,还有郑具……如今俱往矣。
就剩下崔琬没被安排了。
崔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压根没察觉到大家的想法。
但……
熟悉他的人,都能够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臂,微微哆嗦,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
实际上这种情况,任谁也平静不下去。
散朝之后,崔琬回到府中,再三思索,到底命人去请了夫人到跟前,让她托谢氏传话给谢细雨,将婚期提前些。
他夫人就很不赞成:“哪有女方主动说这样的话的?没的叫人轻看了去。”
“再晚一些,不定咱们家都没有了,到时候,如今这样的事情,又算什么呢?”崔琬叹息道,“天子今日对郑氏下手了,偌大郑氏只郑凤棽因云安长公主殿下的缘故得以幸免,其他人一律发回原籍三代不许入仕!你是想让咱们家也沦落到差不多的处境么?莫忘记,咱们家可无人尚主!就算怜夜在宫里,但陛下何曾记得她?又能够做什么呢?万幸当初虽然不甚情愿,到底收了谢细雨下来。他是贵妃胞兄,在贵妃面前的体面,还在遂安殿下的驸马之上!”
“只是咱们家孩子一日不过门,到底不算正儿八经的谢氏妇,又哪里能够沾贵妃多少光?”
“到时候婚礼还没办,咱们家先出了事儿……你觉得贵妃还会同意婚礼继续进行?她必然是让谢细雨弃了咱们,另外给他这胞兄寻个出身名门的继室去!”
他夫人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儿,当然明白三代不许入仕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禁变了脸色,再不敢抱怨崔琬的要求不合情理,就道:“这样,明儿个我称病,就跟谢夫人那边说,需要女儿立刻出阁冲喜。”
虽然这种话传出去,有经验的人家一听就知道是扯谎,但好歹是个幌子。
怎么也比直截了当让谢细雨将自家女儿娶过门来的体面些。
实际上,这时候谢细雨已经在犹豫了,为此专门托了人传话进宫:“十八公子说,听闻陛下有意清算当年为纪氏助纣为虐的重臣,崔大人亦在其列。十八公子的意思是,虽然他跟崔大人有着师生之谊,又即将成为翁婿,但毕竟娘娘这儿才是最要紧的。如果这门亲事不太妥当,那只要娘娘说一句,他就立刻找借口拖延。”
云风篁问了来龙去脉,也有点儿吃不准,她当初安排谢细雨给崔琬当弟子也好,同意谢细雨娶崔琬的庶女为继室也罢,归根到底是看中崔氏的门第以及崔琬宦海沉浮多年的经验,能够给谢细雨、给谢氏带去利益。
可没有关键时刻让谢细雨表演情深义重的想法。
如今见这胞兄拎得清,就很欣慰:“这事儿本宫也不太清楚。这样吧,让他先按兵不动,待本宫明儿个找借口请了陛下过来试探口风,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