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他心目当中,自己这个嫡母,比贵妃还让他容不下?
不管怎么说她也养了他这许多年……
顾箴手脚冰冷,心里也是一片的冰冷,呆坐片刻,才哑着嗓子说道:“本宫晓得了,你十弟年纪小不懂事……本宫会教导他的……你且下去,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母后。”三皇子拉着她的手,却没走,而是轻声说道,“儿臣知道母后如今必然十分难过,但请母后冷静点,十弟未必有意对母后不利,多半还是信了贵母妃那边的糊弄。贵母妃的为人,您是清楚的,连父皇都能说动,何况是年幼的十弟?还请母后冷静,莫要为此乱了心神,更不要因此跟十弟落下芥蒂。否则叫贵母妃知道了,岂非要拍手称快?!”
“……”顾箴沉默了下,才涩声说道,“本宫明白,你下去罢,啊?”
目送三皇子忧心忡忡的离开,皇后闭了闭眼,方叫进了伺候之人。
近侍们入内,见她大受打击的样子,都很是诧异。
毕竟刚刚若是十皇子过来单独母子说话,这般样子也还罢了。
十皇子素来对皇后就很让人觉得苛刻,但三皇子可是出了名的温和纯孝啊。
这是说了什么,让皇后变成这模样儿?
“你素来是负责看着小十的,你且来说说,前两日,小十可是与贵妃那边的人接触过?”皇后定了定神,叫出了一名侍者,沉声问,“与本宫如实说来,若是敢有只字片语的谎言,莫以为只有贵妃会处置人!”
那侍者惶恐出列,拜倒在地,颤声道:“回娘娘的话,前两日,十皇子殿下的确有着出入,但,是否与贵妃的人接触,奴婢却……却也不知。皆因十皇子不许奴婢手底下的人跟着,说要到处走走……奴婢……奴婢因着娘娘吩咐过,莫要忤逆了十皇子,所以……”
他也很无奈,按说就十皇子的年纪,纵然有些心思,皇后作为嫡母又是养母,想盯着点儿,再没有问题的。
可是十皇子打小知道生母后,就跟皇后不那么一心一意。
这两年被淳嘉训斥下来,对皇后总算有了点儿对待母后的恭敬亲热,私下里却没少打压三皇子、楚王以及十二皇子。
这些底下人都禀告给皇后过,可是皇后思来想去,却吩咐一切由着十皇子。
如此中宫这边,早就形成了以十皇子为核心,其他皇子统统都要落后一步的格局。
十皇子平素不吭声还好,一旦发了话,哪怕是皇后打发过去看着他的人,又怎么敢违抗?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十皇子出去走走的时候,接触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顾箴没责怪这奴婢,毕竟这也是她给十皇子太纵容的缘故。
顾箴这次难得聪明了一回,“这样,你们去查一下兰舟夜雨阁那边,前两日,十皇子出门的时候,他们可有人往十皇子走走的方向去过?”
“也不一定是兰舟夜雨阁里出来的,贵妃心思狡诈,兴许是用了其他地方的人。”
“总而言之,查清楚十皇子当日随便走走时,可能接触到的人,速来回本宫!”
于是就查到了那天伊杏恩院子里一个内侍,有着同十皇子撞上的机会。
而那内侍据说是奉命去给主子到后山荷池中摘两支荷花插瓶的,算着她脚程,中间分明多耽搁了两盏茶的功夫。
这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毕竟当奴婢的难免也想摸个鱼,这么点耽搁倒还在情理之中。
但也足够皇后怀疑十皇子了。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又问十皇子从那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十皇子当天就派人打听了三皇子……”侍者战战兢兢,“还、还叫人监视珏小姐!”
皇后重重的合上眼。
睁开时,眼底的泪光都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她从来没有这样羡慕嫉妒过云风篁,不是为这贵妃的盛宠与精明,而是为云风篁尽管也经历过无所出的危机,到底还是生下来亲生的晋王。
而她是一早被断了生育的指望的。
这些年来,膝下养了一堆的孩子,瞧着熙熙攘攘的也是热闹。
可这会儿皇后却觉得自己仍旧是当年那个不得宠也不得势、每逢佳节拘在殿中独自熬过去的瑶宁夫人。
真心喜爱的三皇子跟楚王,一个不敢心疼,一个没能护住;不那么喜欢甚至有心结的十皇子与十二皇子,反而要小心翼翼的呵护;一点儿都不想要的六皇子,也不得不收在跟前照顾着……忙忙碌碌这许多年,她失去了很多很多,也做好了事败之后身败名裂的准备。
可如今事情未成,底下的孩子们却已经斗成了一团……
皇后闭眼良久,才哑着嗓子问左右:“你们说,秦王跟昭庆都不是好相与的,听说当年也是时常出手弹压七皇子九皇子,乃至于嫉恨晋王……贵妃是怎么熬过来的?贵妃又是如何处置的?”
侍者们面面相觑,绞尽脑汁,片刻,才有人打算出来安抚几句。
然而皇后却忽然若无其事的转了话题,“秉儿刚刚没有提出请本宫帮忙推辞韦纥公主这门婚事,你们说,这事儿,对本宫,对秉儿,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