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的时候早就商量好了的。就算微莺不是所谓的妖孽,张天师完全可以把她指认成妖怪,淑妃处置以后再先斩后奏。
淑妃攥紧掌心,她原来没有把微莺萧千雪放在心中,也不愿犯险让陛下发怒。可是那天陛下对少女笑起来时, 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 脉脉柔情尽在不言中。
她瞬间明白, 如果不尽早采取行动,也许深宫最大的威胁并不是与皇帝相敬如宾的皇后,也不是貌美高贵的贵妃,或是淑妃、丽嫔一干人等, 而是这两个刚入宫,身份卑贱的少女。
陛下看她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所以,必须要提前采取行动,姑姑早就教过她。
她合了合眸,对张天师点头。
张天师会意,后退几步,拿起供桌上放的一个白色瓷瓶,准备把少女打个原形毕露。
微莺注意到他们互动,眯了眯眼,噙起笑,率先开口:天师看出来了吗?我是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从一堆灰色卡存货中扒拉出一张口是心非,但想了想,又把口是心非给放回去。宫贝奴对口是心非颇有经验,上次都学会乖乖闭嘴了,这张卡用得太频繁,得改改。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抽到的第一张紫卡。
那时她还不知道吸欧器女鬼姑娘是狗皇帝,抱住人家又吸又贴。
微莺拿出紫卡,看了看上面的说明:
新承恩泽: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行走时如出水芙蓉,婉转风流,娉娉婷婷,摇曳生姿。
持续时间:五分钟。
这张卡拿到手后,一直没有施展的地方。她抬眸看着张天师,朝他弯了弯眉眼。
宫斗姬开始方张:宿主一笑,死生难料!
少女粉面香腮,桃花眼弯起,笑起来又乖又软。
张天师晃神片刻,被淑妃的干咳声惊醒,桃木剑指着少女,大声说:你这个
还没说完,他的身子突然扭了起来,像喝醉了般,扭过来又扭过去,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大腿夹紧,纤纤作细步,走动的风姿若娇花映水,似弱柳扶风。
如果放在任何一个美人身上,这样摇曳生姿,婉转风流的身姿会让人印象深刻,眼前一亮。但走动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场面顿时诡异起来。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壮汉走她们面前叉腰走猫步,吃惊得合不拢嘴。
宫贝奴继续扯淑妃:姐姐,天师、天师的罡步,走得好骚啊。
淑妃沉默了。
张天师不仅走得很骚,整个人都透出股新承恩泽的风韵,双颊泛红,气喘吁吁,泪光粼粼,要不是他的形象实在不堪入目,宫贝奴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声好个绝代佳人了!
等张天师骚完第一分钟,淑妃忍不住沉声问:天师,你在做什么?是时候该抓妖了。
张天师一回头,递给她妩媚无比的眼神,牙齿咬着唇:嗯哼~
几个人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张天师扭着腰,走着猫步朝她们走过来。
宫贝奴胃里翻滚,眼前他越来越近,忍不住哇地哭出来,拿起那瓶瓷瓶朝他泼过去:姐姐,这是什么妖孽!快把他给抓住啊呜呜!
太恶心了!
乌黑墨汁泼了张天师一身,他顿了片刻,依旧迈着魔鬼妖娆的步伐,在地上摩擦摩擦,一步一个深黑脚印,朝她们逼近。
一道全身乌漆嘛黑的高大人影走着猫步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慌乱中不知道谁尖声喊了句妖怪啊,众人慌张逃窜,中间还伴随有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呜呜呜谁来收了这个妖怪、救命救命,麻麻妖怪来追我啦。
微莺早就闪在一旁,拢着袖欣赏鸡飞狗跳的一幕,笑吟吟地摇摇团扇。
宫斗姬问:宿主,你变了。
微莺:我哪里变了?
宫斗姬:以前你不会对狗陛下以外的人用紫卡的。
微莺想想,赞同地点头,摊开手:没办法,客户群体扩大了,业务嘛,总要越做越大的。
这时卡牌的时间快要过去,园中宫人为了躲开一身墨汁的张天师,纷纷左右腾挪,挤来挤去。宫贝奴也被挤得哎呀哎呀叫,不知道绊倒谁的脚,跌坐在地上。
她面前出现一双黑糊糊的大脚。
鞋子被墨汁浸透,每走一步,就留下个深黑的脚印。
宫贝奴怔怔抬头,对上张天师漆黑狰狞的面孔,吓得小脸苍白,话都说不出来。
呜呜,谁来救救她。
她的身前出现一道纤细的人影,挡住了张天师。
宫贝奴咬紧唇,少女的背影纤长,逆光飞扬的发丝被染成淡金,淡青发带垂至腰侧,微微拂动着。
微莺捡起张天师丢掉的桃木剑,抵住他不让他靠近。
宫贝奴心想:呜呜,她真好。
突然就安心了!
张天师还在一扭一扭走猫步,微莺木剑在他膝盖上一打,点在他的麻穴上,呵斥:你这个妖怪!
张天师脚一麻,顿时跪在地上。
宫人们看见他被制服了,小心翼翼地靠拢,再次聚过来。
张天师还想再起来,微莺一剑把他重新按下去,正色斥道:妖孽,还敢乱动!
宫人捂胸口:莺贵人好厉害!
果然莺贵人才是半仙吧。
啊啊啊她拿剑的样子好帅,好飒好好看!
淑妃听到声音,脸色渐沉,看向慌乱的张天师。不知天师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真依他先前所说,此女法力高强,连天师也应付不了吗?
宫贝奴突然也捂住胸口,忍不住呐喊:她拿剑的时候吼吼看啊!
淑妃偏头看向她,皱紧了眉。
宫贝奴连忙放下手,表情讪讪。
淑妃揪她手臂:我就知道,你个浓眉大眼的早就叛变了。
宫贝奴努嘴,垂下小脑袋,片刻后,突然听到淑妃小声道:不过是挺好看的。
卡牌时间过去,张天师愕然看着微莺。
微莺双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妖怪!
片刻,张天师回忆起刚才的事,嘴唇不禁颤抖起来,啪地一声很快就拜在她的脚下:我是妖怪、我是妖怪,您才是真仙,呜呜,真仙饶命!
微莺收回桃木剑,拿起符咒贴在他被墨水淋得乌黑的额头,随后拍拍手,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张天师灰头土脸地走了。
宫贝奴看着微莺的背影消失在斜阳中,双手慢慢绞在一起。
淑妃:走吧。等了半晌,却见妹妹还往那头望,便说: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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