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说出,陆砚瑾立刻朝从安的身后看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黑眸骤然发冷的望向从安,从安说:“苏姑娘是女子,晚上在军营中自然是不方便的,若是王爷愿意,不如回营帐之中。”
出征在外营帐总是短缺的,虽说如今住在临时的医馆中,但外头仍旧是有人在的,陆砚瑾在此处定然不会很舒服。
陆砚瑾看着自个身上的伤,脑海中有些旁的想法,“好,回去。”
他声音笃定,从安听到立刻就去办。
当苏妧看见外头被人抬进去的陆砚瑾时,杏眸中明显有些慌张,甚至还有几分的错乱。
陆砚瑾身上的锦被被掀开,白色的中衣上头全都是血,苏妧吓得呼吸都乱了些,步子止不住的朝后退了几步。
她语调都变轻很多,生怕惊扰眼前的陆砚瑾,“怎会如此严重?”
不是说没什么大碍,怎会如此?
从安低下头,不愿眼中的情绪被苏妧给看见,努力找着话道:“王爷伤口一直渗血才会如此,军医说在那边的营帐不利于王爷养伤,所以才会抬回来的。”
苏妧眼眸不敢朝陆砚瑾那边看去,他此时一言不发,都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这些话。
呼吸都变轻不少,苏妧生怕惊扰到陆砚瑾,“那怎会一直渗血?可有止血?”
陆砚瑾可是主帅,怎能让他就这般伤着,竟也无人管管不成?
从安宽慰苏妧,“军医说养养便好,不碍事的。”
苏妧听见这话,险些都要昏过去,若不是亲耳听见,她倒是很难相信军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语气之中是苏妧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她确实不想与陆砚瑾再有什么关系,但也不会想陆砚瑾就这样死去。
眼前一黑,仿佛又回到当处在青州的模样。
那时捡到陆砚瑾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满身的伤躺在江边,生死未知,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陆砚瑾带回家中,不知给陆砚瑾灌下多少的汤药才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苏妧闭上眼眸,声音有些发颤,“放到床榻上去罢。”
她做不到太过于狠心,更是没法看着陆砚瑾受如此重的伤,却连个床榻都上不去。
从安点头,眼睛中全部都是笑意,从外头唤了两人进来,将陆砚瑾一道给放在床榻上。
一群男子只有一身的蛮力想必也是弄疼陆砚瑾,苏妧看见他眼睛微睁,只是不大有精神,薄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砚瑾被放在床榻上,带血的中衣好似又深了几分。
从安留下几瓶药放在小几上,“苏姑娘,这些是王爷要上的药。”
苏妧的手搅紧帕子,指尖都被她绞的泛白,“你……不若还是你来?”
从安有些纠结,却仍是答允,“只是奴才手劲大,且此药每一个时辰就要擦身上药,奴才实在有些怕弄疼王爷。”
陆砚瑾也张开眼眸,喉咙中泛着沙哑,“本王不需要,你们都下去。”
从安立刻跪在陆砚瑾的跟前,“王爷,您不上药,这伤可是一直都好不了的啊。”
陆砚瑾直接阖上眼眸,一言不发。
苏妧上前一步,贝齿轻轻咬着朱唇,她同从安道:“我来罢。”
叹口气,苏妧半蹲在床榻前,“王爷,我给您上药可好?”
罢了,说起来,倒是与她说的话有关,若是帮陆砚瑾上药能让她没那般难过,倒是也无妨的。
听见苏妧的话,陆砚瑾终究是睁开黑眸,他抬手想将苏妧给扯起来,苏妧赶忙按住陆砚瑾的手,“诶……”
陆砚瑾直勾勾的看向苏妧,不再如同方才那般,而是能让苏妧轻易看到他的眼底深处去,“阿妧,你可是在关心本王?”
苏妧心头一震,她将手给抽出,说出一句万全的话语来,“王爷乃是军中主帅,今日不管是在此处,都是忧心的。”
陆砚瑾黑眸骤然一紧,随后又舒展开,“本王便只当你在说自个。”
苏妧唇瓣微张,本是想要反驳,但是看见陆砚瑾又闭上眼眸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她终究也是一言不发,只当他说的是对的罢了。
桌上的几瓶药苏妧显然是看不明白的,准备站起身出去寻从安问个清楚,陆砚瑾先用手点下一瓶药,“这瓶就好。”
苏妧一翻,上头什么也没写,不过既然是陆砚瑾自个说的,给他用了便是,反正是他自个的身子,便是有事也得陆砚瑾自个受着。
她抿唇,纤细的指尖将药粉给倒出,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唯一犯难的便只有陆砚瑾身上的中衣。
上头的血迹还没干透,苏妧看的有些发晕,手紧紧攥住木棍,喉咙也有些发干。
陆砚瑾见她半晌都没有动作,猛一睁开眼,瞧见的便全部都是苏妧惨白着小脸的模样。
心口处似是倏然被人给摄住,他立刻沉声唤着苏妧,“阿妧。”
苏妧将杏眸缓缓睁开,直到眼眸也落进陆砚瑾的眼中,才堪堪回过神。
她不敢再朝陆砚瑾的身上看去,只能强撑着站起身。
陆砚瑾见她此番,立刻对着外头道:“从安!”
从安本就一直站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更是迅速进来,看见的便是苏妧脸上苍白,陆砚瑾更是没有方才难耐的样子。
陆砚瑾眸中还掺着几分的自责,他缓声对苏妧道:“阿妧,先去外头等着,让从安帮我净身。”
苏妧点头,直接将手中的木棍给放下。
闻着浓浓的血腥味,她确实是难以又什么动作,或许她自个还会撑不住直接倒下,如此倒是不好。
走出营帐,外头的冷风吹在身上,苏妧被吹的一哆嗦慌忙将身上的大氅给拢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