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周礼笑,也是,下毒哪有嫌毒性过烈的,自是越猛越好。这次祁欢侥幸躲过一劫,下次哪有这好运。
他叹一口气推门出去。
身后傅予湛低头看着手中奏疏,目光沉了沉。
————
又躺了两天,祁欢终于又活蹦乱跳了。可是没蹦哒两日,就被傅予湛拎进了御书房。
面前整整一摞的奏折。
祁欢沉默两秒,提着裙摆一点一点往后退。
傅予湛拿出那把无所不在的戒尺,啪嗒往桌上一搁,淡淡看过来。
祁欢:“……”
她恨!
蔫了吧唧在桌前坐下,死鱼眼往一小臂高的桌案上扫过,视死如归地抄起一支红朱砂:“来吧。”
不就是一个“已阅”么,谁还不会写似的。
见她这般架势,傅予湛倒没说什么,从案头拿了几本折子递过去。
前边的几份倒是简单,不外乎溜须拍马赞颂新帝的。
祁欢随便扫了两眼,手中狼毫翻飞,潇潇洒洒两个大字。
写完还慢悠悠吹了吹墨水,面有得色地往傅予湛面前甩了甩。
傅予湛平静地接过来,另抽了一本给她。
是御史台上的折子,弹劾的是祝侯爷家的小公子,祝知年。
祁欢噫了一声。
傅予湛眸光撩过来:“陛下认得?”
可不认得嘛。
四年前,两人还曾有过一纸荒唐的婚约。
……
彼时丰乐公主还没远嫁,正是缠傅予湛最紧的时候,成日往宫外的太傅府去。
奈何郎心似铁,回回碰壁。
祁欢非常不幸地便成了这位公主的泄愤靶子,日子过得异常艰辛。她甚至动过把傅予湛打晕灌药塞进丰乐寝宫的念头。
计划还不及实施,傅予湛就拒婚了。
这个节骨眼上,祝侯爷御前为幼子求娶丰乐。丰乐自然是不愿意的。
中间几番波折,竟是定下了祁欢。
……
往事一经回首,多少有些不堪深思的细节。
祁欢摸摸脖子,含糊道:“见过几次。”
说罢不再看他,埋头读折子。
一行行,祁欢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气得咬牙切齿。
折子上声泪俱下控诉祝侯爷家的小公子,嚣张跋扈吃喝嫖赌,强抢民女给告进去两次,地牢门锁还没关上,后脚祝侯爷穿着官服就来领人了。
这回更甚,狎玩民女闹出好几条人命来,民众血书不下百人,侯爷轻描淡写就压了下来。
折子最后,御史台大人刚正不阿地抨击这一家腐败的名门望族,强烈请命肃清朝纲。
傅予湛在一旁,轻描淡写问:“陛下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祁欢冷哼一声:“祝知年这个小禽兽草菅人命残害妇孺,自然要一命换一命。至于他那个侯爷爹爹也不是个好东西,自以为权势通天,徇私枉法的勾当可是熟练了,我看就该罢了他的官,当众游街。”
听罢,傅予湛只是摇了摇头。
“陛下可知道,祝麟安的爵位是如何得来的?”
祁欢直觉他要说些不爱听的话:“不想知道!”
傅予湛继续:“当年仁和帝执政时,汴京曾爆发一场瘟疫。彼时祝家的当家人还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学士,兀自请命去往疫病村,凭着祖上留下的一个方子制止了这场天灾。仁和帝感其德行,留了个世袭爵位于祝家。”
祁欢哼了声:“那又如何,陈芝麻烂谷子的功德,难道能用一辈子吗?”
“自然不能。可那祝家得了爵位后青云直上,曾出过两任相爷,三位驸马,早与皇室绑作一体,便到了如今这一代,祝家老大也在京中身任要职。陛下认为这样深的根基仅一个不成器的儿孙就能撼动吗?”
“那你说如何?”
傅予湛拿过她手中的狼毫同奏章,敛眉批注。
祁欢凑过去看,火蹭地一下冒出来:“罚俸半年,就这?!”
“是。”傅予湛淡淡搁笔,还不忘给她上一课,“陛下既为天子,便不可拘泥于眼前,世家背后的盘根错节才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