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娘不能留了。”
谢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胡老太太十分惊讶,今日一事哪怕是胡姨娘设计的,但也罪不至死,最多是再也不受宠。
“锦绣的婚事马上就要到了,她是锦绣的姨娘,也是你的表妹,日后锦绣回娘家,连一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了。今日一事,胡姨娘的确有错,但这在后院并非稀奇事,你以后不上她那儿就好了。”
胡老太太忍不住替胡姨娘求情,她说这些,也是念在胡姨娘多年尽心伺候她的份上,这些年,胡姨娘虽是为了讨好她,但也尽心了。
“母亲,可还记得福州鲁家?”
谢成的双眼落在别处,胡老太太的身子一怔,这一切都落在了谢成的眼中。
良久,胡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知道了。鲁家一事,的确是我安排的。”
“母亲费尽苦心,难道就是为了给她立规矩?您可有曾想过儿子会如何自处?”
谢成看向胡老太太,眼中有不解,从前他对胡老太太几乎是言听计从,哪怕知道是胡老太太的一己之私,他也假装不知道,只要谢府不闹出大事,他都睁只眼闭只眼。
当年在福州,胡老太太独自一人将谢成辛苦拉扯大,为此母子俩吃尽了口头,胡老太太这辈子唯一正确的事就是供谢成念书。
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不甘心谢成这辈子跟他祖辈一样,一辈子面对黄土背朝天,拼了命的从地里刨东西,供谢成念书。
谢成清楚地记得,胡老太太当初为了省下银子给他念书,晚上借着月光给别人缝缝补补,大冬天,天上还下着鹅毛大雪,她独自一人上山去砍柴,走几十里山路,把砍来的柴火挑到集市上卖了,就为了换点钱给他念书。
这些仅仅是他们母子俩曾经经历过的苦楚中的几件而已。
当初谢成考取功名,为的就是不想再让胡老太太受苦了,想让她一辈子享清福,孝顺她。以至于明知道胡老太太在后院一事上强势又蛮横,他仍旧会站她这边。
只是谢成万万没想到,胡老太太为了压乔氏一头,会把一个与他人私定终身的女子送到了他的房里。
“我……”胡老太太自知有愧,看谢成的眼神中有不少愧疚,“当初你起了与乔家联姻的念头时,我担心乔家会压你一头,以后你在乔氏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当初美娘求到我的跟前时,我正为你的事发愁,见了美娘后,我就想出了这个法子,美娘与鲁家那个孩子私定终身了,我的确是知晓,想着美娘是自己的亲侄女,日后她进了谢府,定不会站到乔氏那边,并且只要她在乔氏进门前,生下了庶长子,她这辈子总比跟着鲁家那个穷小子过苦日子强。”
“所以母亲就用这个威胁胡姨娘?让她……”
谢成没敢说下去了,当初胡姨娘借着想跟他识文断字的借口,接近他,每日又变着法子给他做吃的,说话温温柔柔,人也柔柔弱弱,谢成明知胡老太太的用意,他还是一头栽了下去,两人一块识文断字,一块研究人体学,赶在乔氏进门前,弄出了人命,生下了谢锦绣。
“是,我原本想着胡姨娘是自己人,又是一个小妾,出身什么的,也没那个讲究,就私下作主了。没想到鲁家那个孩子是个短命的,就这么去了。她求到我的跟前时,我还请大夫给胡姨娘瞧过。”
胡老太太这话说得极其隐晦,但谢成听明白了,胡老太太担心胡姨娘的肚子里有了鲁家的血脉,找了个大夫给胡姨娘把过脉,确定了胡姨娘并没有身子,才把她送到谢成的跟前。
谢成一时不知道说自己的老母亲是糊涂还是精明,在血脉一事上,从不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