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梯既高且窄,安弥不如大周的世家公子,一举一动都要侍人搀扶,而是自己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郁瑶刻意落在后面,拉了拉郁瑾的衣袖,“你慢些,我有话说。”
方才席间,她卖了一个面子,此刻郁瑾倒也老实,点头轻声道:“皇姐你讲。”
“你和安弥,难道真有成亲的打算不成?”
楼梯的拐角处也有窗格,天光从外面洒进来,落在少女的脸上,郁瑾脚下停了一停,神色现出一分怔忡,却安静且平和。
“这话,我还不曾对他提过。他年纪还轻,我总怕过早地缚住了他。”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望着前方径直下楼的那个身影,“但是,假如他愿意,那我当真愿与他长相厮守。”
“你……”郁瑶一时语塞,只瞪着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少女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皇姐应当最清楚不过,情到深处,如何自已。”
郁瑶看着她的模样,一时间喉头竟微微堵了一堵。
方才有一瞬间,她的确想问,你身为大周亲王,假若真娶了一个赫赫男子,还是一个来路不明,不知其是否有所图谋的男子,不说列祖列宗这些虚话了,单说眼前实打实的事,该如何面对皇室宗亲的诘问,和天下万民的议论?
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堵了回去。
如果她当真说出了口,那此情此景,与当初太凤君一力为难季凉,又有多少不同?
在她眼中,以亲王之身迎娶敌国男子有多离经叛道,那当初在太凤君眼中,她身为女皇却偏要册封身为罪臣之子,入过军营,还被退过婚的季凉为后,恐怕更是世间难容。
她忽然想起唐纭在折子上写的那一句话:“睿王殿下待彼男子之情状,恰如陛下待凤君一般。”
她费了那样多的心力,害季凉受了那么多苦,才终于能够保护他,使他不必再担心被人伤害为难,如今,相似的事却轮到了她的妹妹身上。
太凤君所做过的事,她何必再对她的妹妹做一遍。
她自己受过的苦,何须旁人再来受。
此刻,安弥已经下了楼,回身冲他们招手,“你们怎么这样慢?阿瑾快些,不是说好要去听说书的吗?”
“就来了。”郁瑾答应了一声。
或许是郁瑶沉默的时间太久,郁瑾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角,“皇姐,要不然,你将我废为庶人吧,如此便不会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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