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2 / 2)

江屿叹了口气,那封信和地图在京城和北疆分别有两份,看署名处或许都是伪造的,但两份信的内容却并不相同。他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开口说着,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封信的伪造者并不是一个人。

对。

江屿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见对方脸上并无笑意,既不像毫不在意,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然而单音一个对字又显得过于反常。

他忽然心下了然,肯定道,你也想到这一点了。

随即眼角一弯,刚才怎么不说?那说说,你还想到什么?

然而视线相交的一瞬,他却再次感到那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他忽然明白,对方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并不代表着不在意,反而像是一种隐约而克制的愤怒。

对方的视线从自己的头顶逐渐下移,目光所及之处似是要将全部衣料烧毁,看清内在焦灼不堪的心脏。

你如果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你想以什么身份都可以。他只是说这么一句。

什么身份都可以。

这种话总是容易让人想多,偏离对方的本意。

江屿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随手将发带扯下,满头墨发便翩然垂下。再抬起头时,眼神中有了几分明显的冷漠与疏离。

他说,你太僭越了。

僭越。

萧向翎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曾经的隐忍与退让仿佛都成为了伪装和假象,对方现在的神情危险而强势,仿佛野兽终于彻底释放出自己的爪牙,将面前的猎物吞之入腹。

他骤然俯下身去,略显沉重的鼻息打在江屿面颊上,那双凌厉而深邃的眸子近在咫尺,其中竟是夹杂着些许红血丝,黝黑的瞳色中隐匿着暗潮汹涌。

江屿本能性地向后缩了缩身体,却并无退路。

僭越?萧向翎重复道,他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要把它们在唇齿间咬碎。

殿下,你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谈僭越二字?

江屿平稳而寂静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碎的波澜,仿佛微风吹过揉皱的水面。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对方的眸子,以及那其中倒映出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别逼我。他轻声道。

三个字轻声夹杂在破碎的气音中,像是一种难得的恳求。

他感受到对方浑身一僵,随即视线从自己微张的下唇上缓慢移开。

萧向翎身体向后靠去,带来的压迫感也终于在此时消失殆尽。

在外面不用一口一个殿下的叫。江屿忽然感觉有些累,无奈笑道,叫江屿就好。

萧向翎回应着他的注视,良久终于不动声色地错开,轻声道,你想听我是怎么想的?

对。江屿笑意很淡。

我想,早就事先有人偷偷将伪造的信件和地图藏匿在桌下,刺客的闹剧是事先安排好的,皇后故意掀翻桌案,就是为了露出下面的信件,而之后群臣激愤,联名上书,也是事先有人组织怂恿。

江屿垂着头没说话。

你该休息了,我帮你熄烛火。萧向翎看江屿状态实在不好,放低声音劝道。

我不是江屿疲惫地勾起唇角,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话语中未尽的含义是:我不是觉得你说的话残忍到难以接受,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觉得累。

也不知萧向翎是否领会到这层意思,但他却继续开口。

而桌案下藏匿的,和寄往北疆的信件应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原因之一,他没有理由在构陷若杨的同时,真正寄出一封信将军士地图寄给北寇,引火烧身;原因之二,两封信没必要伪装得完全不同,没有理由。

江屿轻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第一拨人的目的很好理解,单纯为了将若杨置于死地,其中原因我猜不出,但皇后定是脱不开干系。但第二波人的行为倒是有些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给人的感觉是

等下。江屿忽然出声打断。

在询问萧向翎之前,根据贺楼青提供的一些信息线索,他心中已经对整件案子有着大体的猜测,只是这种猜测过于冷酷与惶然,他希望一个人来反驳他。

但是当对方的思路与自己的想法逐渐严丝合缝地对应,心中那种绝望的不安感逐渐飙到了顶峰。

他随意笑了笑,将心中的想法咽了下去,却只是说了句,抱歉,头有点痛。

我帮你按一按。

你还会这个?江屿有些意外。

你躺过来。

江屿半信半疑地转过身,换了个方向躺下身来。萧向翎把他的头部垫高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从脑后开始,从轻到重地缓慢按着。

你接着说,给人的感觉是什么?江屿觉得有点舒服,便眯起眼睛问着。

我是说,第二波人像是知道第一拨人的行为,才将计就计将地图和信件寄往北疆的,他们针对的不仅是若杨,还包括第一拨人。你之前说丞相负责此案,不问青红皂白定了罪,我更倾向于他在第二波人。

嗯。江屿随便发了个音节,表示自己在听。

但只有一点。萧向翎放缓了动作,既然与皇后相关你当真不想怀疑一下太子殿下?

江屿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在沉默片刻后说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何如此畏寒?

记得。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听。

我当时骗你的。江屿一笑,小时候总被人欺负,尤其是被送去西域之前的一段时间。一个冬天我出去玩,看见江驰滨,就问他我母妃在哪。

萧向翎动作一顿,手指停放在对方的后颈处,却迟迟没有动作。

然而江屿声音随意,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他说要带我去找,不想背后把我推进了冰湖里。我越在水里喊,他们就在岸上笑,笑够了就走了,我也忘了自己在水面上飘了多久,被捞上岸的时候,都已经不会走路了。

你不用那么在意。江屿看着对方的神情,轻松笑道,皇子之间和平共处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当时没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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