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宪,快上车呀!”
方迪迪的声音,将两人都唤回了神。孟宪低下头,上了车。余光注意到周幼棠正回了目光,自始至终没再看她一眼,仿佛刚刚那短暂的注视是她的错觉。
车子慢慢地开向电影院,孟宪紧张地坐在后排,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都不敢再用余光打量周幼棠。好在还有方迪迪在前面叽叽喳喳,气氛太至于太让她窒息。
“幼棠叔,你是不是见过我小姑了?我听人说见你们一起吃饭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听谁说的?”周幼棠挺有闲心地跟她聊。
“真的呀?”方迪迪扭过头来,“那你是不是又喜欢上我小姑了?重新又跟她在一起了?”
方迪迪口中的小姑就是方曼辉,他爸爸最小的妹妹。
听她提起方曼辉,周幼棠神色未变,只是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
“谁是小孩子?我成年了好不好。”方迪迪不满道,忽又充满期待地看过来,“幼棠叔,你就等等我嘛,等我满二十岁,就嫁给你!好不好?”
这话逗乐了司机,跟着笑了笑。
周幼棠却不领情。他笑笑,说:“算我求你,把这福气留给别人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方迪迪哼一声:“我就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周幼棠显然是心情不错在跟她逗闷子,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可孟宪却听出了亲昵和纵容,这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一般。也是,像周幼棠这样身份地位的,一般人又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她想起了自己那次在总参大院的遭遇,觉得此刻坐在这里,就像她手里捏的这串糯米团子一样尴尬。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方迪迪出来乱跑——孟宪整整地想,不自觉地将手里的糯米团子往下移了移,免得被坐在她身旁的人看见。
殊不知透过后视镜,周幼棠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里愈发觉得这个小女兵有点意思。小动作极多,上车前躲在方迪迪后面盯着手里的糯米团子想吃不敢吃,好不容易咬了一口还被他们给逮个正着,这会儿坐上车知道懊恼了,挺直着腰板,又把那串小玩意儿藏了起来。她像是不愿意被人看出来一点不好,但那不是为了博得什么人的好感,而是不自信的一种表现,似是怕别人说她什么闲话。
这样的不自信,仿佛是年轻且毫无阅历的女孩的通病。但到了如惊弓之鸟这一地步的,却也是稀奇。周幼棠不由在心里猜测,她一定是被闲言碎语给折磨坏了,否则不会敢来找他。
所有人各怀心事,车子开了大概十几分钟后,稳稳地停在电影院门口。
两人下了车,方迪迪挽着孟宪跟周幼棠道别:“幼棠叔,你有空要来我家玩儿,趁我小姑不在的时候。”
周幼棠懒得搭理她的胡话,只是嘱咐:“看完电影直接回去,晚上不要在外面乱跑。”
“知道啦,谢谢幼棠叔。”
孟宪想了想,也跟着说了句:“谢谢首长。”
周幼棠已经习惯了她的称呼,微微一笑道:“客气了,孟小姐。”
长这么大,孟宪第一次被人尊称为“孟小姐”,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人。她愣了下,脸毫无预兆地就红了,忙错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方迪迪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拉起她直接奔向影院。在购票窗口排队买票的时候,孟宪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轿车已经绝尘而去,越来越多的人排在后面,挡住了她的视线。孟宪转过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犹有些发烫。
这一晚,孟宪没看进去几眼,大多数时间都在走神。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看见周幼棠,难免会想起之前的事,有些意难平。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会生出一丝惧意,而不是气愤。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孟宪有点生自己的气。
对于方迪迪,因为知晓了她跟周家那边的关系,也尽可能地避免再跟她一起出去闲逛,但又怕她多想。幸运的是,方迪迪是个粗神经,没太注意到她的异常。
随着演出任务的日益紧迫,孟宪努力斩断脑子里的杂念,一门心思地投入到排练当中。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演出的日子。由于不是领舞,孟宪这次压力小了许多,演出的时候更多不是在完成任务,而是学会了享受。抱着这样积极的心态,孟宪跟战友们顺利而完美地完成了此次表演任务。其精彩程度,不仅获得了军区文化部领导的表扬,而且还深受来访某国嘉宾的喜欢,下来之后跟芭蕾舞队所有队员照了一张大合影,还送了她们每人一套纪念品以及一些巧克力威化糖果。
孟宪把糖果和纪念品打包带回了家,一个给了弟弟孟子言,一个摆在了她的书桌上,只将照片留在身边,没事儿的时候翻出来看看。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孟宪才从这枯燥乏味的部队生活中感受到一丝乐趣来。
演出结束后,方迪迪就借口长辈过寿请假回了家。用她的话说,这大院就像是一个笼子,再不出去就要被闷死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方迪迪刚离开,唐晓静就从家里回到了文工团。
自那天在门口遇见过她和她舅妈以后,孟宪感觉晓静就很少有大块时间待在文工团里了。也不知她请假了没有,而且也没参加这次演出任务,一开始还担心她挨批评。时间长了,见队里领导和金老师都没说什么,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