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并没亲眼见识到那个场面,只是听小张说了一耳朵,当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就见吴敏鬼鬼祟祟地跑到了她们宿舍来,把潘晓媛叫了出去,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小张凑上来,又跟她闲聊了几句,孟宪没怎么回应。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怎么喜欢私下谈论对方的私事。无论如何,被其他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算不得一件高兴事。而且在这文工团里,又有哪个女孩儿是简单的呢?
向小张微微一笑,孟宪弯腰端起洗漱盆,去了水房。
下午午睡起来后,孟宪去了趟金鹤的办公室,帮她收拾东西,搬到了另外一栋楼。自从昨天被她训了那么一顿后,孟宪的心神似乎定下来一些,并不怎么老想着那件事了。只是偶尔经过门岗的时候,会往外瞥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幸好,这几天他并未再找她出去,也让孟宪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再度心安了。虽然事后证明,那不过是暴风雨来袭前的最后一刻安宁。
正当梨花开满天涯(27)
27、
这天,孟宪帮着金鹤收拾完新办公室后已经挺晚了。在食堂吃过晚饭,回去的路上不巧下起了雨,她浑身都被淋透,禁不住打着哆嗦。回到宿舍放下挎包就去澡堂洗了个热水澡,洗到一半小腹突然难受发胀,她心知不好,心里算了算,果然是快要来例假。
仓促地洗完,她回到宿舍灌了一碗热烫的姜糖水,也不等头发全干就窝在了床上。看着窗外骤雨初歇,想起自己泡在盆子里的一堆衣服还没洗,孟宪有些心烦意乱,眉心微微蹙着。
正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潘晓媛从外面走了进来,却没顺手带上门。孟宪的床铺正对着留下的那道间隙,有风刮了进来,钻进了她的脚心。孟宪犹豫了下,下床将门关住了才又回到床上搂着被子抱着热水瓶,一边翻闲书,一边听潘晓媛跟别人聊天。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外面下雨了,你没淋湿吧?”小张问。
“怎么没有,淋的透透的。”潘晓媛娇俏地抱怨道,“不过我不像某些人那么娇气,一点冷也受不得。”话中矛头直指孟宪,很明显她注意到她刚刚下床关门的举动了,心里也恼了她。不会提醒她一句么,巴巴的自己跑下来关,不就衬得她潘晓媛不懂事了么。
孟宪也不是听不出潘晓媛的话中有话,只是不愿意搭理她。她被她针对的惯了,不是逼急了轻易不做理会,不想给她看笑话的机会。
孟宪的不动声色,看到潘晓媛的眼里,无疑又点燃了她的火气。她觉得孟宪看不起自己,紧接着又在心里问她凭什么看不起自己,父亲同样都是在部队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一样的出身,她凭什么?想了想,她又对同伴说:“对了,今天我不是去军分区看我哥了么,无意间听到了一个新闻。”
“什么新闻?”同宿舍的小张看到她亮亮的眼睛,感兴趣地问。
“咱们的唐班长,处对象了!”潘晓媛拖长音调宣布道,目光透着一股神气,仿佛处对象的是她自己一样。
潘晓媛是该神气。她可以说是全队,乃至全团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小张一惊:“真的假的?”
孟宪也不由向她看去,目光里带着疑惑。晓静处对象了?那怎么没告诉她?孟宪怀疑潘晓媛此刻不过是在哗众取宠,但下意识里还是竖起了耳朵。
潘晓媛视线在宿舍里扫视了一圈。很显然,她带来的这个消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余光觑了眼靠坐在床上的孟宪,她勾起唇角,颇为自得地大声说:“说来也巧,男方也是咱们都认识的。以前也是咱们文工团的,说起来跟咱宿舍还挺有渊源的呢。”
“谁呀?”小张胃口被吊的老高。
潘晓媛抿唇一笑:“就是那个陈茂安嘛。我哥跟他一个连队的,要不怎么能知道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两人望过去,只见孟宪捂着嘴,咳的满脸通红。
小张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捂住了嘴。潘晓媛眼角一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孟宪面前,问她:“宪宪,咱们宿舍里就你跟唐班长关系最好,不会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吧?你说这唐班长也是,这可是件好事儿啊,捂的这么严实做什么。还怕咱们跟她讨酒喝啊。”说着回头看了旁观的小张一眼,兀自发笑。
同在一个宿舍,小张多少还是知道些孟宪跟陈茂安的那点牵扯的。现在也看出来潘晓媛的用意了,明白她是专门针对孟宪的,尴尬的不好说什么。
潘晓媛见孟宪憋红着脸不作声,假装关切地问道:“不过宪宪,你不会生气的吧?”
孟宪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仍勉强维持着镇定,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反问,“既然这是好事,我会祝福她的。”
“那就好。”潘晓媛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扔下这么一个惊天大雷,潘晓媛端着脸盆,扭着腰去澡堂洗澡了。
孟宪看着她走远,看着她轻轻地带上门,看着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小张,心里犹如狂风过境一样凌乱不堪。
晓静处对象了,而且是跟陈茂安?
孟宪用此刻运转极其迟钝的大脑慢慢地处理消化着这个刚听到的消息,仍是觉得不可相信。她很想给晓静打个电话,问个清楚,但整个人就像被钉牢在床板上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手里的那本书,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