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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年回拨电话的时候已经关机了,他猜测,安正已经在飞机上了。
梁年其实也有些懵,他想起了梁老太太离开的时候,又想起前段时间和安正奶奶见面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没就没了。
他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呆滞地回复信息的,大概是发了些安慰的话又删除又再输入还是觉得不合适又再删除,直到佟麦打电话说已经在楼下等他了,让他快下来。今天有应酬,是佟麦谈的合作,之前也让梁年看了草拟的合同,他最近都在集团没怎么去游戏公司,佟麦便开车来接他直奔到应酬的地方。
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一番就下楼,思来想去还是回了安正。
梁年:小朋友,代我问安,等你回来。
他自诩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尤其这种事。如果是什么别的人,“节哀”就算是致意了,但他和安正的关系不一样,安奶奶他也见过,梁萱看到都能想到梁老太太,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寥寥几个字,输入了好久。
再后来他也是半醉半醒回的家,难能奇怪,回家的时候林婉和梁成业都还没睡,还在阳台花园喝甜汤,梁年看了一下时间,才不到十一点,都讶异自己今天的应酬还结束得挺早。
“爸、妈!”夜间的风一吹,花园那些花草的香气飘来,酒都醒了不少。
“诶,怎么回这边了?阿萱还说你回悦雅居,明天再一起回来呢!”还没等梁年回答,她继续道,“明天煲花胶汤,那小孩儿喜欢的吧,阿萱说问他没回!”
梁年终究是忍住了叹息,只平淡地说:“妈,他让我替他道个歉,他不能来了!”说完他看到了梁成业和林婉的眼里有一些惋惜和疑惑,仿佛在问他是不是你俩分手了?
赶在他们问出口之前,梁年补充道:“他嫲嫲走了,他回Q市了。”
这一瞬,好像花草都忘记了呼吸,可能都想到了梁老太太吧,最后还是林婉打破了一片寂静,她闻着梁年的一股酒气,柔声问:“要不要喝点醒酒汤啊?”
“不用,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吹来醒酒的风这会儿吹过来却让他更醉了,梁年觉得有点累,“爸,妈,我先翻房了!”都走到玻璃门了还是回过头说了一句,“你们也早点睡吧,已经很夜了。”
林婉浅笑着应声,说喝完甜汤就睡。她也不好说自己因为太兴奋明天就要儿媳而睡不着所以拉着梁成业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喝甜汤,现在,都成了泡影,还是因为如此伤悲怀秋的事。
梁年是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躺床上的时候下意识摸手机看。
安正:好。
只有一个字。
放下手机后还是睡不着,即便酒精上头晕晕乎乎的,他还是睡不着。也庆幸酒精上头吧,他进行了一小会的心理挣扎,还是起身开灯,拨通了安正的视频电话。
拨出去的时候他又有点后悔,但已经播出去了,他想,要是在断线前没有接,就先不打扰他了。这个想法还没有想完整的时候,视频就被接通了。
梁年不自觉地第一时间观察安正的眼睛,还好,没肿。
“年哥,还没休息呀?”安正似有一丝惊讶。
“嗯,想看看你!”梁年依然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从他的角度来说,这种时候怎么安慰其实都是无济于事的,改变不了什么,但又怕什么都不说显得冷血又不懂共情,“你呢,这么晚了,在干吗?”
安正好像往外走了去,视频的光线弱了些,然后娓娓道来,说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懂,家乡还实行土葬,规矩也多,都是长辈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感觉自己其实就是个提线木偶。
安正的语气听起来并不难过,平铺直述,他甚至反过来跟梁年说,不想输出太多的负能量。
“年哥,其实我知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你不必为难于如何安慰我。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像奶奶这样突然发病一下就过去了,其实是比在病床熬到最后一刻轻松些的。”安正换了只手拿手机,很柔和地笑了一下,也许是现在他站在屋侧的田坝上,落下来的月光和房间透过来的暖光称得他现在的一切动作都很温柔吧,“我妈妈有个要好的朋友,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个阿姨胖胖的,她整天喊着要减肥。你也知道Q市的夏天有多么闷热,就是这样闷热的某一个夏天,她路过一个甜筒店,很想吃,但忍住了,她为自己忍住了也许可以瘦一两斤而感到开心。可是,第二天她出车祸离开了我们。那时候我也还很小,但我记得我妈妈说了一句话,至今我都忘不掉:‘一生至多也就三万多天,每天都要用力过。’我虽然不知道这种生活理念是否正确,是否适用于每一个人,但大部分时候我都选择把它糅合在我的生活之中。”
梁年倒是不吃惊安母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亲切又乐观,安正以前就跟他说过自己跟母亲出柜的时候没受到什么阻拦,祝福和关心占据上风。
“所以我每一天都在用力地去爱我想爱的人。”安正说完这一句笑得比头先亮了一些,阴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 ' ')('梁年看着他在视频里,在他目之所及的方寸之间吐露气息,他突然硬了。很不合时宜,但是生理反应,他没控制住。
“怕你太难过,现在知道你的想法我放心些啦,那我等你回来!”
要说很想急切地挂掉视频解决生理问题,好像也没有,又好像没什么要再说,他虽然是拨视频过去的人,但整通电话下来,他更多的也是在倾听。
“年哥?年哥?”安正叫了两声梁年才回过神,笑着说应酬喝了点酒突然晃了神,很抱歉地说着对不起。
“没事,刚妈妈叫我进去上香,这么晚你也先休息吧!”
道了晚安后,梁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给右手安排上了,他在自我可耻的嫌弃里还是打开了某种视频,到最后完事儿的时候,他的可耻感更加浓烈。清理的时候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太累了又喝多了酒,一定是这样,安正就说过自己喝醉了酒索求无度,持续得也很久。
有了借口就很容易说服自己。
第二天是被梁萱的电话吵醒的,手机震动了很久,可能都是断过又重新响起的,梁年摸了好一会才摸到手机。
“喂......”梁年还没睡好,声音都有些浑浊。
“哥!!!嫂子不见了!!!”梁萱几乎是用了在KTV唱《死了都要爱》的力气在声嘶力竭,梁年的耳膜都要破了,立刻把手机拿老远,人也醒透了。“我今天想和阿嫂一起回家的,但我在18楼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我。”
后半句总算是恢复了正常音量,梁年这才知道梁萱在说什么。
“他回老家办事去了。”
“什么事?”梁萱几乎是脱口而出。也不出奇,她想,安正本来就是和自己约好的,不会这么草率失约还没有交代,虽然想起来也底气不足,毕竟他好像也无需要像自己交代什么,只是,潜意识觉得安正不是这样没首尾的人。
“你管那么多干嘛!”梁年也有私心,他不想让梁萱想起梁老太太的事,尤其是她在安正老家遇到安正的嫲嫲心里泛起的那些涟漪,他都知道,何况,他还遇到了夏彧,这事儿更不能提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手!”
梁萱嘴上说着“哦”,在电话里另一头却做着怪脸:哼,又不是我老婆,我才不乐意管!
“你今晚早点回来,阿妈煲了花胶汤。”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头先的话说重了,梁年又很自然地切换了话题。梁萱又“哦”了一声,挂了电话后往电梯走,才想起自己敲半天门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笨死了。
低头看着手机,才发现自己好多未读信息。其中就有安正告诉她自己要回家一趟,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她才知道人家有交代,只是自己没看着,也难怪,头天晚上又和自己的好姐妹好兄弟的说要请庆祝自己搬家,所以喝了个天昏地暗。
喝酒就喝酒,非要找些理由!
进电梯后,手机信号不是特别好,另外的微信一直转圈圈加载不出来,她就先收起来了,想着以后还是别喝太嗨了,误事儿。出电梯有信号了首先回复了安正。
梁萱:对不起阿嫂,我昨晚喝大了,没看着信息。
梁萱:那等你办完事回来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哦。
安正倒是没过多久就回复了,看起来确实像他头天晚上同梁年讲的那样,自己真的完全不懂,长辈说做什么就照着做,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跟个癞蛤蟆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安正:你俩兄妹怎么经常喝大?!
安正:好,办完事就回去。
梁萱没有问具体什么事,安正也没有上赶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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