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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申言悄悄地戳了戳她。
“哎,姐姐,昨天晚上你……你怎么过的啊?”
女孩正在刷题,被中途打断,抬头的时候有些微妙的不满。
“什么怎么过的?”
“就是……昨晚袁小飞不是冲上楼了吗?之后你有没有……就是那啥,你有没有搞他的屁股啊?”
女孩想了想,摇头:“没有。”
“没有?”
“嗯,他就是在我那里打地铺睡了一夜。”
周申言惊讶:“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你都是有屁股就上手搞,从来不搞‘怀柔’这一套。”
女孩淡淡道:“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想等好了再说。况且他现在对我有些死心塌地,我就算直接提出要求他也未必会拒绝。再说,他吃住都在我家,我也不怕他跑了。”
女孩总结:“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等同于搞到’的屁股了,所以什么时候搞都可以。我反而不着急了。”
周申言吃惊:“我瞧你这个意思,怎么有要长期收留他的打算啊?咱不是搞一炮就行了吗,你又给吃住又送温暖,是不是付出太多了?”
女孩沉吟了一下。
*
她回想昨天袁小飞回来的时候。
他在走廊上脚步飞快,几乎是一路急促地跑着来的。可是到了门口,脚步戛然而止。
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好像是怕动静太大打扰到了她,又怕她“刚刚被人欺负过”或许现在并不是很想见人。
所以他动作轻得几乎让自己不存在,只是猫着腰悄悄在黑暗中进门。
刚进门,灯光忽然大亮。
女孩站在灯里,姿态自然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袁小飞:“啊?啊……嗯,回来了。”
女孩:“回来了就早点睡吧,我还要做题呢。”
说着她就转身继续做题了。
少年轻手轻脚地给自己打好了铺盖,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
他出门之前女孩凶了他一顿,还说出了“如果你继续惹我不高兴我随时可以让你走”的话。他还真怕她不让他回来了。
好在她说了一句“回来了就早点睡吧”,看来应该是不计前嫌了。
他路过卧室,闻到了里面浓郁的情欲气息。昏暗灯光下,床单上还有一滩一滩的白浊,角落还散落着一些情趣用品。床单上的白色污渍很多,应该是两个男人都射过。
看到这些,他就蹭蹭蹭愤怒了,心里好像被扎了一根刺,现在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拉出来揍一遍。
他蹭蹭就冲到了女孩的书桌旁。女孩抬头,看着头顶高大的阴影,满脸迷茫:“你干嘛?”
袁小飞在看到她抬头的那张脸的时候,满身脾气忽然又散了。
他怎么能对着她发脾气呢。她才是那个付出了很多的人啊。
他默默蹲下来,把自己的下巴安放在她的大腿上,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
女孩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做题。
少年又问:“你跟陆磊……”
他本来想问,你跟陆磊做过很多次么。
可话太直白了,说不出口,他只好改为:“你跟陆磊……你们很熟么?”
女孩头也未抬,一边打草稿一边说:“挺熟的吧,他是我们学校差生们的老大,很有势力的。”
袁小飞:“就因为他很有势力,所以你才跟他……”
他抿住唇,不愿意再往下说了。
越说,心里越是扎刺。
最后,男孩闷闷说:“我也会变成很厉害的人。等到那个时候,我保护你吧。”
女孩轻笑一声。
又是这种中二少年的宣誓,她听了只当笑话而已。
她低下头,看到少年把脸枕在她大腿上。这时候她不由地把自己代入到了“他妈妈”的角色。
哎,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辍学出来打工,还跟着这么一帮人混,现在混得兜里都没钱,还得靠一个路见不平的善良美少女资助。
想想就糟心啊,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她摇摇头,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发,只随口说:“你先去把你的长发给剪了吧,看着乱。还有这个挑染的颜色太婊气了,男孩子嘛,黑头发最好看。”
说完,她就打发他赶紧去睡觉,别趴他腿上影响她做题。
少年想了想,又闷闷地问:“你这么用功学习,是想考一个好大学吗?”
女孩:“是啊,我想考A大。”
男孩就这么默默把下巴搁在她腿上,抬头,仰望着她。
女孩正在灯下做题,灯光晕染在她的头发上。她握着钢笔,笔尖在纸上流淌下唰唰的痕迹。从他这个仰望的角度,只觉得她很美好,神色专注,姿态娴静,脑子里正在想着自己完全不懂的那些数学符号和公式……而
', ' ')('且她还想考一个好大学,她有梦想、有愿望,她也正在为梦想努力。
他真心实意觉得她很美好,美好得和自己完全隔了一个世界。
他又反观自己。他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每天只是跟着一帮讲义气的兄弟混着而已。连陆磊都比他有出息,陆磊至少还做到了“老大”的位置,有很多兄弟尊重。
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他和女孩的差距一定会越来越大。他只会停滞在这,女孩却有一个光明灿烂的生活前景。他只不过是极其幸运的,能在两人为数不多的轨迹交叉点上认识她而已。
可心里纵然是苦涩地知道这些事实,但人就是这样,忍不住想要去抓一些美好的东西。
越是知道留不住,越想要试试看。
他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小心翼翼问:“……那……”
女孩低头,看着男孩欲言又止的模样。
男孩做了许多心理准备,终于把话说出来:“那……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女孩震惊:“……?”
男孩吞了两口唾沫,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就是……我就是很想保护你。你让我做你的男朋友,以后别人就不会欺负你了,谁欺负你我就跟谁去拼命。”
女孩依然震惊:“……?”
男孩又说:“我也不会一直都纠缠着你的,等你考上了好的大学,觉得我碍事儿,可以一脚把我踹走。如果你不觉得我碍事儿,我还可以打工、赚钱,资助你上学。如果是异地,我可以攒钱买火车票去看你。”
女孩还是震惊:“……?”
男孩又说:“我没有恶意,真的,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好,我想对你负责。我不想让别人再欺负你。虽然我也没有很好,可能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孩……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我……”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说着说着他就发现,是啊,人家现在还是学生,学校里多的是优质的、家境好的男同学。等她以后上了大学,她能接触到更多的好的男孩子。她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她何必要……
袁小飞忽然就放弃希望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傻话。
对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一个世界的人。
可这个时候,女孩却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名字吗?”
这一问,让男孩愣了愣。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女孩又问:“所以你看,咱俩根本就不熟啊。那你到底是图我什么呢?”
女孩的反应其实就一个词:震惊。
这是第一个跟她正式告白的男孩子,这让她非常震惊。她可不觉得自己条件怎么样,刚穿来的时候原主饮水机妹可是全班最被男生疏远的那种女生啊。
到底是谁瞎了眼睛,竟然还会正儿八经跟她告白?
女孩觉得,袁小飞说不定审美有点问题。
她照了照镜子,看到镜子里一张平平无奇的学生妹脸。
她问:“你觉得我长得好看么?”
袁小飞小鸡捣蒜一样地点头:“好看,我觉得你好看。”
在他眼里,灯光下的女孩笼罩了一层女神一般的滤镜,就好像是带着光的。
啧啧,果然是审美有点问题。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女孩带着慈母般的怜爱,拍了拍他的头发,说:“改天我带你去医院吧。”
袁小飞:啊??
很快他就接下去:“……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吗?”
得了,还在纠结自己“告白的结果”如何。
她回答:“我暂时不想谈恋爱,抱歉了。”
男孩“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他并不认为女孩是真的不想谈恋爱,只是觉得对方是想要拒绝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够好啊。
他眼底的光也湮灭了下去。最后他站起来,默默回客厅的地铺上睡觉了。
*
她就把他给收留在了家里。
没别的,主要是看他可怜。
早上她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点早餐钱,就背着书包来学校了。
而她注意到,今天陆磊迟到了。
陆磊进来的时候,一节课已经上了十五分钟。老师有点无奈地看了看从门口一瘸一拐地进来的陆磊,问:“陆同学,你是腿受了什么伤了吗?”
陆磊低头,冷淡地“嗯”了一声,一如既往地像个酷哥。
只有周申言知道,他家陆老大怕是真的不行了,昨晚被鞭子抽成这样,估计今天走一步都拉扯得疼吧。
他忽然又开始庆幸,还好昨天输的人不是自己啊。
陆磊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座位,沉默地坐下,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班里其他同学小声嘀咕着陆磊应该是又在外面和外校同学打架了。他打架受伤家常便饭,其他人不觉得很诧异。
一整堂课,陆
', ' ')('磊都完全没有听讲,而是趴在桌子上,一副渣生不想听课的模样。
下课之后,周申言走过去,一摸陆磊的额头的时候,他“呀”一声。
看来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啊。
他赶紧跑过来和女孩报告。
“……陆磊老大好像发烧了,我摸着额头特别烫啊!会不会是……”
周申言压低声音,挤眉弄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说,“会不会是昨天给弄得太狠了啊?又是深插又是抽皮带,出去之后还吹了一点风。我摸着得烧到40度了吧,特别烫的。”
周申言一脸“你说该咋办”的等待决策的表情。
女孩瞟了一眼陆磊的位置:“让他回家休息啊,多简单的事。”
周申言:“你不懂,他家里没人!爸妈都出国的,常年没有人管他!”
女孩:“你问我也没用啊,发烧了就去医院呗。我还能是医生怎么的?”
周申言:“不是,关键是……今天陆磊老大还有特别重要的事儿!”
女孩:“什么事儿?”
周申言:“今天我们帮派还约了旁边职高的人一起出来打群架的,所以今天就类似于那种……‘决战光明顶’的日子,是非常重要的!这一架的输赢,直接影响了我们之后的地位!你看陆磊今天都烧得这么严重了,还要坚持来学校,不就是等着赴这个约么?”
女孩:果然都是一群中二少年啊。
女孩:“他烧那么严重,你确定还能打赢?”
周申言:“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嘛,看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毕竟他发烧可都是因为你啊,你得负责,对吧?”
女孩:“???”
她深深叹息一口气。
她平生最讨厌人家让她负责。
可瞥了一眼陆磊那趴在桌子上沉默的后脑勺,就好像一颗……倔强的土豆,咳,不是,就好像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会输却还是要坚持做一个无愧于心的男人的那种……傻逼感,咳,也不是,反正就是……
她揉了揉眉心。
算了,毕竟也是一个昨晚被她搞过屁股的傻逼,她姑且就帮这个忙吧。
她勾勾手指头,对周申言说。
“迷晕他,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
放学后,小巷子里。
职高的那群人已经带着棍子、网球拍等家伙什,挤在了一处,翘首观望。
周申言低声说:“姐姐,这次的帮派决斗真的非常重要,直接影响我们之后的地位,如果输了以后是要被别人看不起的……陆磊老大肯定会杀了我的!”
他对面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帽檐扣的很低,两边戴着巨大一个环形的耳环,脖子上挂着几个骷髅锁骨链。女孩背着黑色铆钉单肩包,穿着长靴,衣服是那种黑色带闪的皮夹克。
这个一眼看上去像个“辣妹”的美女,其实就是女孩下课之后临时在女厕所倒腾出来的装备。
她认为自己还算是比较敬业的,出来跟中二少年们打交道,就把自己也打扮成一副中二少年的样子,完美融入了他们这个圈子。
她嚼着泡泡糖,让自己酷酷地倚靠在破墙上,说:“不要担心,我们不也是带了许多的兄弟来么。”
她侧身。她身后也跟着一帮小弟。都是陆磊的小弟。
她对众人说:“我已经得到你们老大的授权,今天代表你们陆磊老大去跟对面职校的人打交道。大家跟着我行动就好。”
几个跟来的兄弟都小声嘀咕起来,有人在揣测她的身份,有人在疑惑这个“美女”是否真的可以带领他们行动。
众人一番嘀嘀咕咕之后,有人高声说:“妹子,我们今天这场决斗可是非常重要的,不是随便玩玩的。”
“是啊!”
“可绝对不能搞砸!”
眼看众人情绪要沸腾起来,显然对于“陆磊”的忠诚度才比较高,周申言着急地想要说话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女孩却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可以立下军令状,如果今天我们打不赢,就任凭处置,行吗?”
“军令状”在他们帮派也是非常严肃的一个东西,平常不会随随便便就立下。
女孩迅速就用中二少年的语言体系来博取到了中二少年们的信任。那些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她带着众位兄弟走了上去,在小巷子里跟对面职校的那帮人狭路相逢。
“喂,怎么回事?怎么还迟到了五分钟?”
对面为首的老大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也是染着头发、戴着奇怪配饰的那种社会青年模样。他叉着手,抖着脚,掂着自己手里的那一根棍子,“你们老大陆磊怎么没有露面,只派了个妹子过来?咋的,是讲和吗?是不是怕了呀,哈哈哈……”
她默默数着这个男人的抖脚频率。抖抖抖抖抖……大概10秒里面抖了38次,整个人跟个筛子一样。
她真烦别人这么抖脚。
“
', ' ')('因为我们陆磊老大说了,对付你们这些小蝼蚁,根本不需要他本人出面。”戴鸭舌帽的黑皮夹克美女只是淡淡一笑,阴影下看不清的脸仿佛挂着一种傲慢的微笑,“你要是觉得我不够格,要不然……单挑我试试看?看你会不会哭成一只狗?”
女孩很快学习到了中二少年们的挑衅语言,这种语言果然分分钟就激怒了对面那个抖脚男。
抖脚男迅速就炸了:“呵!就凭你?”
女孩走上前去,几乎是贴着他的面站。
她嚼着泡泡糖,把一颗泡泡吹到最大。泡泡“啵”一下就破开在了抖脚男的脸上。
她施施然道:“那不然这样吧,就由我们两个头头来单挑一场。两个帮派谁输谁赢,就看这一下。”
抖脚男:“呵呵,我是怕你说我欺负你!再说,赢了女人我也没什么面子!”
女孩轻笑一声:“不敢?”
她已经转身,走进了旁边一个废弃的厂房里,留给他一个潇洒酷飒的背影。
“我等你三分钟,三分钟内你不进来,我就视为你弃权了。”
她走得如此坦坦荡荡,一副“方圆十里都是我家的山我家的地”的自信既视感。
这反而让抖脚男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跟上去还是不跟。
“老大,我跟你一块儿,万一她在里面搞了什么诈呢!”
抖脚男旁边还站着一个“二把手”,比起抖脚男瘦如一根杆子一样的身材,那个“二把手”倒是一个魁梧结实的胖子,块头很大,肌肉在T恤里凸显出来,一块一块,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力量型选手。他们的干瘦“一把手”与健硕“二把手”站在一起,一高一矮,一小一大,对比很是滑稽。
相对比起来,周申言这个“二把手”就有点逊色了。就是普普通通一男的,话唠了一点。
女孩不禁在心里面有点遗憾,她有点想换人了。这种平庸型“二把手”,无法体现出老大的个性来啊,走到外面也没什么面子。
她已经等在厂房里了,遥遥一笑,充满挑衅。
抖脚男咬了咬牙,心里冷哼:就这么一个女的难道还能把他给怎么样么?现在不跟上去,反而在气焰上被她给压住了!
单挑,必然单挑!反正是她主动提出要一对一决斗的,他干脆就直接把她给收拾一顿,要是长得漂亮干脆就绑起来给兄弟们取乐一下……只要陆磊最后别来哭着求着他放人就好了。
想到自己“极其有可能压制住了陆磊的命脉”,抖脚男就得意一笑。
他展开衬衫,让它们如战斗的披风一样迎风飞扬。
然后他挂着凯旋的笑意,自信满满地踏入了厂房。
一阵大风吹过来,破旧的门砰的一下就关住了。里面的“决斗场景”究竟是如何,外面的人也看不到。
外面两拨人沉默地等着,人马阵营清晰,风里依旧散着硝烟味儿,哪一方要是轻举妄动一下,立刻就是一场开战的混战。
只有周申言轻轻摇了摇头,“啧”一声。
他已经在想着待会儿去面馆吃面的时候应该点哪一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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