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父亲在母亲面前又是怎样。
她上辈子好像从来没注意过这些。
她只记得她父亲被不知什么人绞死,她找到人的时候,脖子上那道紫黑色的淤青触目惊心......
林府灭门的那些画面,就如同梦魇一般一直缠着她,脑海里会时不时出现母亲战死沙场时灰暗无光的眼神,父亲的惨死,下人们由于反抗被剖出内腑,还有她的哥哥......
“啪”一声,林向晚手里的杯子被捏了个稀碎。
坐在旁边默默吃饭的林煜吓了一跳,忙捉起林向晚的手反复检查,“可有伤着?”
“没有。”林向晚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神情古怪的明迟,淡然道:“这个杯子的质量不太行。”
“阿晚。”林煜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从昨天起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跟哥哥说。”
“没有呀。”林向晚嘿嘿一笑,作出十八岁的她才会有的无辜表情,“哥哥你看,这个杯子质量真的不好。”
说着,她又捏碎了林煜面前的杯子。
林煜:“......”
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府苑的小厮来厅堂内上报道:“夫主,杨千户来了。”
来了,而不是求见,就说明人已经在客室等着了。
林向晚沉了沉脸色,虽然锦衣卫如今权重,可也不是这么个目中无人之法。
明迟点了点头,掠了眼林向晚那不甚好看的脸色,缓缓道:“将我的面纱拿来。”
“父亲要去见她?”林向晚询问出声,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在她眼里,连在许如良身后的一干走狗都是毒蛇,而她的父亲如温顺羔羊,便只是瞧上一眼,都有无数危机潜伏。
明迟冷冷看她一眼,“不去见,怎么回绝人家?”
林向晚失了声,放下筷子道:“我去换身衣服,结亲的事,我跟她说。”
她都做成了这样,云宸到现在还在她床上睡着呢,整个京畿都在议论她林向晚行为不检,杨景天还要巴巴上来结亲。
林向晚长吁了口气,换了身玄色的修身骑服,往客室那边赶去。
杨景天是穿着官服来的,锦衣卫卷云绘日的雪浪袍,足上踏两只五品官靴,瞧着是新做的,仿佛来办什么公差一般。
林向晚站在偏门的立柱后面,往里觑了一眼杨景天,眼神嫌恶。
下人们很快送上的茶点,杨景天神态倨傲的看了明迟一眼,微比了个抱拳的手势,便算作行礼。
按梁律,护国将军府属正一品,锦衣卫旗下的千户属正五品,这其中相差悬殊,杨景天该给明迟这将军夫主行跪拜礼才是。
然而他如此放肆,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世态安丨邦,梁朝已有十年没有大的动乱了,朝中很多武官闲置,官家重文轻武已是常态。
否则,清缴山匪这种小事,就不会派林向晚的母亲林纾去了。
第5章夫主杨景天来逼婚了
锦衣卫就不一样了,监察百官,又是皇帝心腹,在东厂未起之前,锦衣卫确实颇有势力。
现任的指挥使周宓精明善断,是个可造之才。
只是后来,周宓败在她那个哥哥身上。
周宓重情,多番为此受累。
上辈子林向晚以为,杨景天在她林府如此倨傲的原因,不过就是这其一,如今重生,她才想明白,那或许确实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而这背后更重要的原因是,杨景天站在三皇女陈秋明的队列,而陈秋明没过几年,就彻底取代了皇太女陈弋茹的地位,成为梁帝陈芮最为宠信的孩子。
“千户大人到府所谓何事?”明迟尊称一句,将自己的茶杯抱在手里。
“您真是健忘。”杨景天笑了笑,“下官自然是为小儿的婚事来,我们谈过的。”
“是谈过。”明迟垂着双目,瞅着茶汤里自己的虚影,缓缓道,“可上回你不过是寒暄,之后又再未递过什么拜帖,今日千户大人不上门,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千户大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林府今日可没做多余的午饭。幸在时辰还早,一会儿我嘱咐厨房多加几个。”
杨景天听明迟三言两语就把罪责推在了她身上,还立马就下了逐客令,顿时铁青了脸,冷笑道:“毕竟是婚事,我原想着不急于这一时,谁能想到贵府的少将军这么快就寻摸了个贱奴带回府上呢。”
听了这句,林向晚眉心一皱,三两步踏入堂中,抿起一个笑来,对杨景天拱了拱手道:“千户大人好,有失远迎!”
杨景天本以为今日只有她和明迟座谈,对着一个养在深闺的男人,她自然可以颐指气使一番,可这林向晚一来,她的气势就被活活压下一头,再说什么话,可要考量着来了。
“你怎么来了?”杨景天堆了个笑,眼神却不大热情。
“不是说亲吗?”林向晚挑了把椅子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脚尖不甚安分地在半空中划着圈。
“我以为是给我说亲的,想着怎么也得露个面。难道,千户大人是给想给我母亲纳小?真是不巧,家母还没回来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杨景天听林向晚胡扯了两句,心情更差了,不耐烦地瞥了眼自林向晚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明迟,道,“我相信将军夫主是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女儿娶个风月场的贱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