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实在是愧疚极了,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事实,只得不断地告诉自己,蒋芙是因她亲生女儿而死,不是他。
他骗了自己十年,因此冷落了韩微十年,甚至在他都要相信这个谎言的时候,遭到了韩微的质问。
济广伯将头埋得更低,嘴唇抖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微见到他这般反应,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忍着泪水,疲惫道:“你走吧。”
“微微!”张淑仪还想在说什么,可看到韩微苍白疲惫的脸,转而对济光伯夫妻说道:“还不快滚!”
济广伯连忙拽着夫人往宫外走去。
俩人上了宫外的马车,济广伯夫人想说几句什么,但见济广伯神情不对,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她本想回府了再问,哪知还没等她开口,济广伯回府便去了书房,不消一刻钟便拿着写满的纸张走了出来。
济广伯铁青着脸,将手中的休书甩到大夫人脸上:“滚出伯府。”
“你竟敢如此对我!”济广伯夫人拿下掩面上的纸,低头一看,瞧见上面写的是什么时,整个人情绪再也忍不住,当即爆发:“你凭什么休我?!”
济广伯看也不看她一眼:“这些年你自己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随便取出一件都该被休!”
济广伯夫人高声说道:“可我哪一件不是为了你!你若休我,那就别想再从我家拿到任何钱财!”
“钱财?”济广伯走进书房的脚又迈了出来,冷笑道:“钱财于我还有何用?”
“我如今已不是济广伯,”他朝大夫人一步步走近:“你早就想解决了后院那些女人了吧?如今随你愿了!这些都是拜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所赐!”
“不是济广伯了?”大夫人震惊,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你不是济广伯了,阿雅怎么办?她还在牢里!老爷你要救救她!”
“阿雅?你还好意思提她?!”他因为怒气脸色涨得通红,逼得大夫人连连后退:“若不是韩雅,我不会被永安侯如此侮辱,更不会被贬职远调!”
“这……这”大夫人惊骇,抓住济广伯的衣袖连声问道:“怎么会贬职呢?要调任去哪里?”
随即,她坚定道:“贬职远调我也跟着你,你又何必休我!”
济广伯无情地看向她,目光像是看待仇人一般:“可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将被调任去崖州,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上一任县令不过任期一年,便因瘴气中毒去世。
他本可以在长安城里享受,如今却要因为这个毒妇,在近乎不惑之年时去到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被贬职,让这毒妇留在长安享受,这绝对不可能!
思及至此,济广伯用力甩袖,将大夫人一把甩开。
哪知济广伯夫人已被她逼至台阶边缘,被他猝不及防一甩,整个人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昨日一夜未眠,今日又心绪起伏跌宕,从阶上摔下,只来得及感受到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便晕了过去。
“谁都不许扶!”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夫人,济广伯一声怒斥,拦住周围犹豫着想上前的仆从。
他只冷漠地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书房。
*
“让她一个人可以吗?”
德妃站在韶枫殿门口,担忧道:“要么我们还是进去陪陪她吧。”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张淑仪赶紧拦住她。
她前世来韶枫殿的时候,韩微贴心开导她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受到的打击再大,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生命是最美好的东西,活着可以拥有更多的美好,若是轻生,只能带着痛苦离去。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定不会是想不开的人。
而如今韩微主动提出想自己待会儿,她们要做的便是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能够好好地开解自己。
德妃想到韩微先前还强忍着情绪,笑着让她们快些回去休息,就觉得止不住地心疼。
蓦地,她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吩咐道:“亭芳,让孙院副明早来这儿一趟。”
“采悦,去把我库房里的药材拿过来。”几乎是同时,张淑怡也出声吩咐。
话音刚落,二人齐齐愣住,看向对方的表情皆有些复杂。
德妃:“拿药材何用??”
张淑怡:“娘娘请孙副院又是何意?”
一旁的亭芳和采悦听得满头雾水,甚至还觉得两位娘娘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德妃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随本宫来。”
张淑怡皱眉应了一声,跟着德妃往玉堂宫走去。
白日里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到了夜间温度却要凉上不少。
萤飞本想伺候韩微歇息,哪知刚端着桂圆红枣粥走到门口,还未来得及开门,便见韩微穿了间暗紫色披风走了出来。
“小主?”萤飞问道,“您要出门?”
韩美人今日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回了宫就在理那四个包袱,那些房契地契的反倒是随意地放在桌上。
韩微点点头,柔声道:“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