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吃早膳的时候,程宁注意到前者的低落,此时他的手已经被照顾他起居的书童包扎过了,但从露出的边边角角依旧可以看到伤处变得又红又紫了,看着极为吓人。
程宁一边举着他那个已经被书童包成大猪蹄子的伤手,一边安慰方云熙道,这算什么?以前我老爹为了劝我读书,家里的藤条都让他抽烂几根,打的我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只能趴在床上喝稀粥,打的那才叫狠呢。和那比起来,祭酒这点力气只够洒洒水的,实在是不足为惧。
方云熙心知好友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听着他更愧疚了。
程宁只好道,这样好了,等考试前你给我圈些重点,让我好好抱抱佛脚,以免我不合格,被记过赶出书院,也省的老爷子气死。
方云熙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就知道他是真的没记恨自己,不由心里也好过一些,他撇了撇嘴,圈重点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在你伤好前,帮你整理讲义,这样你也可以专心复习。
见方云熙不答应给自己抱佛脚,还提议给自己记讲义,程宁有些兴趣缺缺的道,得了吧,没见祭酒专门打得我左手么?就是为了留下这只完好无缺的右手,好好备考的。
他趴在桌子上,欣赏自己的大猪蹄子,嘴里也一个劲儿的感叹自己的命苦,要是让他看见我偷懒,肯定又给我苦头吃。
说完,他还哼哼几句,表示自己的不满。
方云熙伸出手,看着程宁身旁的男人欲言又止,得到后者警告的一瞥后,只能无能为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希望好友自求多福。
程宁却没有接收到方云熙的心意,继续碎碎念,道,你说,这祭酒怎么这么贼呢,我都伸出右手了,他还偏偏打我左手,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程宁转过头,看见眼前这熟悉的衣摆,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肩膀。
得了,他也累了,爱咋,咋样吧。
方云熙也很无语,他真的伸手捂前者嘴都来不及了。之前他也没发现程宁嘴这么碎啊,而且这是什么运气,背后说人还被得个正着。
最后,程宁为自己的嘴欠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从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就能看出来,祭酒依旧老当益壮。除了打手,打屁股也是得心应手的,这人轻易惹不得。
据一些路人回忆,当时程宁的嚎叫声,真的是响彻了整个会稽书院。
总的来说,程宁一天之内伤了一手一足。
方云熙独自来他寝舍探病的时候,程宁正趴在床上歇息,时不时还发出诡异的笑声,吓得方云熙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正当他要退出去的时候,程宁从床榻上伸头叫住了他。
方云熙在程宁床前坐下,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你养病就养病,怪笑什么?
程宁嘿嘿笑了几声,做出一副不可与外人道也的怪样,看的方云熙更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赶上了最后几分钟哈哈哈
第七十五章:被人渣耽误的竹马
方云熙探过头, 伸手将程宁手里的书抢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话本, 他随手丢回去,道,话本而已, 你藏什么?
程宁连忙宝贝的接住,却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些, 牵扯到伤处, 瞬间疼的他瞬间鼻子眼睛皱在了一起, 他有些责怪的看方云熙一眼,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坏了你赔啊。
方云熙双手抱胸, 不屑的道,赔就赔, 我又不是赔不起。
程宁回怼, 你想买都没地方买好么?他举着手中的书册在方云熙眼前晃了晃, 这可以酒娘子的新书, 典藏版, 一本五十两银子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说完,他还珍惜的抚平了书皮上的褶皱,看得出来确实是极爱惜的样子。
方云熙不可置信的道, 五十两?抢钱啊!
要知道普通的书都只要一贯半, 也就是一两半银子,不过是个话本, 竟然卖的这么贵,是镶了金边么?他又瞄了一眼,看着也就普普通通啊。
方云熙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消费观,但程宁家是盐商出身,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他觉得无所谓的话,方云熙也不能说什么。
方云熙今天来看望他,主要是心里有稍许的歉意,他本来是想陪对方聊天解闷的,毕竟端茶倒水有书童在,包扎伤口有大夫,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他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但是看程宁明显自得其乐的模样,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也看着用处不大了,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好在程宁也了解好友的性子,他是真没将这点事放在心上,虽然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是好处也是很明显的,起码卯时的晨读不用去了,自己还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仅如此,话本也是想读多久读多久,日子潇洒的简直不能再潇洒了。
自他读书以来,有多久没过过这种舒心日子了?
要不是屁股也伤了,程宁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
今天好友来看自己,程宁也是很开心的,见方云熙没看过酒娘子的话本,就替对方可惜,他强拉着方云熙灌输了一堆酒娘子的话本如何如何惊艳,光说不过瘾,他还指挥着书童将自己之前珍藏的那些宝贝藏书全翻了出来,大方的借给方云熙去赏阅。
最后,方云熙是带着满满一大包裹书籍离开的。
趴在床上吃荔枝的程宁吐出嘴里的核儿,用完好的右手又捏开一枚青红相间的荔枝,新买的话本看完了,他现在有些无聊,对在一旁用掸子扫灰的书童道,买书的时候,书局送我的那些本子呢?
书童手中的掸子一顿,仔细想了下,一脸自责的说好像被他不小心装给方公子了。
程宁并不是个待下严苛的人,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想着书局送的话本,应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闻言也只摆了摆手,让书童接着忙活去了,自己则继续百无聊赖的吃眼前盘中的果子。
另一边大包小包回寝舍的方云熙,刚放下手中的包裹,就被屋中正捧着本书的沈约取笑道,你这去探病的人,不仅没带去什么,怎么还拿回来一堆东西啊?
方云熙没来得及回他,进去第一件事就手中死沉的包裹放下,然后急忙拎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一杯水下肚,这才觉得自己干渴的喉咙好受了些。
此时的他看着被自己扔在桌上的包裹也有些无语,程宁这是把自己的压箱底的书都给他了吧,死沉死沉的,他胳膊都要被抻断了。虽然方云熙对这些话本真不感兴趣,但是看程宁推荐的那么热情的份上,还是拎了回来。
他将事情对沈约说了,但拎回来的话本如何处置又是个问题。
这么厚的一摞,放哪里都极其显眼,这种书又不好摆在明面上,万一被人瞧见,告到祭酒那里,方云熙肯定也少不了要吃一顿挂落。
程宁那边是有个专门放杂书的檀木箱子,上面常年挂着一把铜锁。之前方云熙去找程宁的时候也曾偶然见过几次,但一直以为里面放的是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后者才这么慎重,没想到今天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然全都是杂书。
方云熙都替那个箱子不值,真的是大材小用。
不过想想今天程宁说起这话本的价格,方云熙不由伸手掂量了下手中包裹的重量,心中则大致估算了一下,顿时觉得手里拎着的不是闲书了,而是汴京的一套房子。
既然贵重,那就更不能随意搁置了,不然遗失了,那他罪过就大了。
方云熙也坐不住了,在寝舍里东摸摸西放放,忙活了半天,依旧觉得不放心,于是将求救的眼神瞟向一旁的沈约,把事情前因后果讲清楚了,求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