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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一边咳嗽着,一边将饭盒打开。

果然,饭盒里面只有一些残羹冷炙,在这大冬天的,早就冻成了硬块。

他将水倒干净,重新用半干不湿的柴火烧化了一壶干净的雪水。烟火气呛得少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想起来了昨夜的事。

看来不是梦啊。兴许是因为那半梦半醒间烧水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久远的家,他并没有把馒头给扔掉,只是原封不动地放在一边,用热水伴着太监送来的饭食,很艰难地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虽然他的动作很从容,但是修长的手指仍然在微微地颤抖着——那是昨夜在冰水里游泳时脱力的后遗症。

他似乎对于昨天夜里的异常毫不关心,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面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死寂,像是没有波动的枯井。

如果是几年前刚刚被废黜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有所触动……可七年过去了,人情冷暖尝遍的少年,再也不会被小恩小惠所打动。

他早就变得的冷漠而强大,甚至非常深刻地清醒着——还有谁会对一个双腿残废、没有未来的废人好?

不过又是一次试探罢了。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甚至在嘲笑自己昨夜迷糊间,竟因那茶水声想起旧事的软弱。

在寒风中安静了一会儿,不去看那干净的馒头,低头继续费力地吃着那又冷又硬的菜肴。

第3章 湖中前因

门外传来动静的时候,少年正在搓洗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因为双腿无力,少年压根做不了半蹲下来的姿势,他只能费力地弯曲着身子,在化开的雪水中把衣服上的血洗干净。

他修长的手指很漂亮,本来美玉雕琢的一双手,却伤痕累累,上面有冻伤的痕迹,关节处还有些肿胀。

门外的声音传来,少年的动作只是停顿了片刻,就继续垂眸洗着自己的冬衣。

内务府年年给各宫主子送供应,却独独漏下了一个建章宫,这冬衣都是三四年前的了,早就被洗得发白,但是少年身上单薄的秋衣抵挡不了严寒,这是他仅剩的一套冬衣了。

曾经养尊处优的太子,现在早就学会了清洗衣服的技巧。

寒风把细碎的说话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刘公公,你们这宫里的主子可还在?”

说话的小太监声音格外尖细,有些耳熟。少年想起来,是五皇子身边的一个很得宠的太监,叫做小喜子。

刘奇的声音响了起来,谄媚道,“当然在!刚刚还把晚食送进去了呢!喜爷爷您放心,咱家可是最最规矩的,这一整天都守着,人现在好好的在宫里呢!”

小喜子笑眯眯地和刘奇寒暄了几句,仿佛只是来和刘奇打了个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还在洗衣服的少年,面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宫门被刘奇打开,他看到了洗衣服的少年,又阴阳怪气了几句,最后才半是讥讽半试探地问道,

“昨儿个您是嫌建章宫的西北风不够吃,跑去太平湖边喝夜风去了?”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和这天寒地冻时节的冰渣子似的,看得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的眼睛是正宗的丹凤眼,仿佛天生自带威严。尤其是当他静静地看着人的时候,明明知道他就是个废物,也让人忍不住挪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刘奇见问不出什么,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点猜测,想到刚刚小喜子的试探,刘奇冷笑了一声,“您呐,可有的苦头吃罗!”

宫门紧紧闭上,少年微微垂下了眸子,将冬衣晾晒了起来。

刚刚小喜子的来意,没人比少年更加清楚——小喜子是来试探他有没有活着回来的。

五皇子是个小胖墩儿,皇帝总共就五个儿子,他是老幺,自然深受宠爱。

他母亲是圣宠不衰的容妃,他的同胞哥哥二皇子是最可能被立为太子的皇子。

五皇子陈源从小就十分任性霸道,从前陈源就喜欢欺负少年,小时候爱捉弄人,长大一些了,就喜欢上和那群伴读一起来戏弄他。

一开始陈源也不敢太过分,只是后来看到皇帝从来不管,陈源胆子就大了起来,也越发地过分了。

昨日下学时候,五皇子出了南书房,正准备和伴读们去太平湖搞个小宴,就在路上遇见了废太子陈秋。

半年前他摔下马成了个残废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但自那以后少年就闭门不出,陈源就再也没有逮着机会。

昨天一见到人,五皇子就一声令下就将少年给拿下了。

陈源逼着人给他划船,但是少年双腿无力,连上船都做不到,在一片嘲笑声当中,陈源笑嘻嘻地让个太监把他背上来。

谁知道那太监早就被属意,走到了一半就脚滑了,让少年从船上摔了下去,跌进了太平湖冰冷的湖水中。

陈源他们哈哈大笑。

有个很懂陈源心思的伴读就笑嘻嘻地说话了,“您给咱们五皇子认个错道个歉,下次走路别碍着咱们五皇子的眼,这就完事了。”

但是少年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事情也因为少年的沉默,渐渐走向了失控。多次威逼利诱没用后,五皇子也失去了耐心,冷笑一声,下令将少年的脑袋往水里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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