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她正准备翻窗而去,陆时鄞突然出声:“等等。”
沈初黛顿了脚步,下一秒听见物体投掷而来的声音。
那是一件紫貂毛做的名贵大氅,顷刻间肌肤上的寒气顿消只余温暖。
她愣了下,低声说了句“多谢”,随即拢了拢大氅,这才翻窗离去。
陆时鄞坐在水里,瞧着她的背影氤氲进夜色里,过了良久才从池子里站起身来。
方才被她刺了一刀的地方被水泡的泛白,他随手包扎了一番,便披了外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倒不是伤口不疼,而是经历了更为惨痛的,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伤口。
他吩咐道:“去济北王府上,把邱禄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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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禄五花大绑地跪在厅堂里,身上的青色衣衫换了没多久,如今撕扯间又成了破败不堪的模样。
灯烛间微微晃动,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内室走出来,他穿着华贵的玄色锦袍,步履优雅从容,再往上瞧便见到一双眸,盛满了阴鸷冷戾光芒。
他嗓音清淡:“是你说‘护城河孩童之案’是淮阴侯所为?”
邱禄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不、我……”
话语却是错乱的,实在不知晓要该从哪里辩起,世家养成的贵态又无法容他求饶,一时间就僵在原地。
知晓自己必死无意,他内心不禁染上一丝忧愤,他还有杀父之仇未报,又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邱禄扬起了脖颈,破釜沉舟道:“小侯爷,只要你留我一条性命,我什么都可以做……”
“留你一条性命?”陆时鄞的音调有些讽刺,“留着性命去杀皇帝吗?”
邱禄心头一惊,又见对方眸色沉沉,居高临下地望过来,薄唇间吐出几个字:“蠢笨如猪。”
一封信从他如玉瓷的指尖落下,侍卫将信捡起来撕开摆在邱禄的眼前。
邱禄一团雾水地看去,目光触及信上字迹之时,猛地一愣。
那竟是父亲的字迹。
邱禄目光扫下去,直到最后一行,已是全身颤抖满眼落泪。
他胸腔中发出一声悲鸣:“我竟是这般傻,做错了事,报错了仇。”
陆时鄞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如细瓷般的手轻轻掀开杯盏,微抿了口茶,静静等他哭完。
皇兄离去的突然,留给他的只有如烫山芋一般的皇位和纷乱的朝廷。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好拿捏、只能依仗穆家的病弱皇帝而已。
事实也却是如此。
邱御史在朝堂上当众参摄政王之时,他不过是刚登基了几日的新帝,皇兄忍辱负重、蛰伏数年都未绊倒的大树,又怎么是他几日便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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