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箭要射上沈芷宁。
而下一秒,更快的一只雕翎箭急势而来,划破空气的猛烈一闷声,连残影都未见到,箭矢径直狠狠劈开另一只雕翎箭的木箭杆,箭羽带着那只破烂的雕翎箭冲向箭靶。
仅在那一瞬间,远处的箭靶猛然晃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轰然倒地。
被射中的靶上那一处,已全然炸裂开,箭矢深深没了进去。
所有人皆在这动静给惊吓住了,甚至有些女子受不住这激烈场面,脸色煞白,互相扶持着,但不管是怎么样的,视线都看向射出此箭的人。
秦北霄方收了长弓,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厉,扫视了全场后,无任何情绪的目光落在沈玉蓉身上,看得她浑身发抖,随后扔了弓、转身离去。
沈芷宁惊魂未定,可见秦北霄走了,立刻追了上去,不顾在场骚乱。
秦北霄射箭了。
用的右手。
她看见了,还是这么霸道的力度……
沈芷宁只觉得心底涌着一股不知名的酸涩,追他背影越近,那股酸涩感越强烈,直到追上他,一把拉过了他的右手。
秦北霄皱眉想扯回去,可沈芷宁不知哪来的气力,硬是拉过了他,那只手在触碰时就已在颤抖,这会儿更是颤抖得厉害。
沈芷宁一下子红了眼眶:“我就知道……”
她就知道,这一箭怎么可能不会让他的伤势加重,那么大的力气,连箭靶都快被穿透了,怎么可能不会加重这右手的负担,现在竟抖成这样。
秦北霄这么好面子,还是那般克制,这会儿却是对这右手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她平日里连一点点重活都不让他这只手碰,如今却是这般,这么狼狈,她想起林大夫说了,他这只右手已经是半废了,那以后岂不是要全废了。
沈芷宁越想越难过,越想眼眶越红,酸涩与心疼一下子涌上来,哽咽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可说完这话,却是忍不住哭意,眼泪就直直掉了下来,她也干脆不忍了,直接哭了起来:“你的手,可怎么办啊,秦北霄。”
秦北霄那本来极差的心情,看到沈芷宁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甚至还拿袖子一把抹眼泪,眼中划过笑意:“沈芷宁,到底是你受伤还是我受伤?这受伤的没哭,你倒哭得稀里哗啦。”
“可我忍不住了啊,我也不想哭,”说着这话,沈芷宁哭得更厉害了,抽噎着,“而且,我发誓要把你养得好好的,养得白白胖胖的,手也是要养好的,你看你现在的手,抖得跟什么一样,你自己能控制得住吗?根本不行了,秦北霄,这可怎么办……”
沈芷宁边哭着,边又用袖子擦眼泪,方才因为还射过箭,许是蹭到了些脏东西,一下也都蹭到了脸上。
秦北霄憋着笑,又将颤抖的右手收回了袖子:“你放心,我自己有数,可沈芷宁,你为何不拿帕子擦?”
“帕子不是因为你之前说要量手套,现在怎么擦啊。”沈芷宁哭着道,更是用力地一把抹着眼泪。
脸上更花了。
秦北霄实在憋不住了,握拳掩了下唇角的笑意,又抽出了自己的帕子,一点一点轻柔着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好了好了,不哭了,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大夫?你要红着眼睛过去?”
听完这句话,沈芷宁立刻不哭了,可身体的反应控制不住,但也拼命忍着,认真道:“对,看大夫,我们马上过去。”
找的是萧烨泽从京都带过来的吴大夫,二人到学舍没多久,萧烨泽也赶过来了,正见沈芷宁一个人孤零零撑着头坐在台阶上。
见到萧烨泽过来,沈芷宁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又黯淡下去:“三殿下,秦北霄在里头呢。”
“那你怎么不进去?”萧烨泽立马道,“方才真是危险啊,可他到底什么情况啊,明明能射箭却不射,还跑过来看大夫?”
“我也想在里头的,可那大夫和秦北霄都让我出去等着,我也便出来了。”沈芷宁道,“至于射箭的事情,你还是等会儿问他吧。”
“我可等不及了,你不进去我进去。”说着,萧烨泽就冲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安静,吴大夫正给秦北霄诊脉,见着萧烨泽进来,起身向萧烨泽请安:“见过三殿下。”
萧烨泽随意挥了挥手,看向秦北霄,见他脸色这会儿是惨白得可怕,又见他的眼神示意将门关上,于是下意识用脚把门踢得关上了。
见门关上,吴大夫才将将坐了下来,对秦北霄道:“秦公子,实则是太过危险了些,你这右手真是不该使力啊,这本就之前经脉尽断,您今日又是这般强行……”
说罢,吴大夫叹了口气。
“经脉尽断?”萧烨泽大吃一惊,“你这手不是只是被烫伤了吗?怎么还有这一茬?现在是更严重了吗?”
怪不得不射箭,怪不得读书写字皆不用这右手,原是这原因。
秦北霄没有回答萧烨泽的话,目光看了眼门的方向,讽刺道:“你尽可再大声点,让沈芷宁听得清清楚楚。”
萧烨泽明白了秦北霄的意思,这会儿也不跟他争什么,压低了声音:“懂了懂了,我轻些。”
他也不打扰吴大夫给秦北霄医治了,就在旁侧走来走去,等吴大夫走了,沈芷宁在外面敲门:“我可以进去了吗,秦北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