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吴州大街小巷上常有不少侍卫巡逻、走动,人人自危,无不感受到气氛之肃然,事件之严重。
莫说普通老百姓,连不少江南名门都闭门谢客,想着避过这阵,但他们也知道,此次大案了结,吴州是要变天了,或许,京都也要因着这件案子大变天了。
到初夏时分,随着案子的收尾,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吴州也不像之前那般气氛紧张了,这日,杨建中大人还特地上西园拜访了李先生。
“先生遣了书童过来说,让小姐你去一趟,”云珠对书案前笑着看信的沈芷宁道,“小姐现在去吗?”
沈芷宁的目光一直在手中的书信上,笑意极甜,听见云珠说话,抿了抿笑意,道:“知道了。”
说着收了信,想放在桌上,又舍不得,于是就藏在了袖子里,被云珠看着了,道:“秦大公子的信都过来好几封了,小姐怎的还像是第一次收到一样?”
提及秦北霄,沈芷宁眼中便沁有笑意:“那每封信都是不一样的,上回的信他与我说了萧烨泽的糗事,这回的事是说其他的。”
他的信中实际都是思念,但他向来不会表达露骨,只会暗戳戳的借物、借事,沈芷宁转念一想才会明白他的意思。
基本上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比如今日这封,只偶然一句提及近日要将秦家的事彻底处理好。
沈芷宁细细一想,便知要处理什么,秦北霄乃秦家嫡支,按理说秦家家主之位应由嫡脉相承,但自秦擎死后,秦北霄羽翼未丰,不仅家主之位落于旁支之手,还被族中嫉恨他的人差点伤残至死,这回的处理应当就是抢回家主之位。
这似乎也是圣上的意思,这是后来萧烨泽来的那封信上说的,想着让他拿回身份与地位,再赐婚求娶,给足沈家与她的面子。
可什么沈家和她的面子,那都是虚的,赐婚或早或晚也都没事,反正她还未及笄,就怕秦北霄在京都情况不好,他刚回京、未站稳脚跟就去争去抢,极容易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等她从西园回来写回信时,定要提醒他一下。
不过好在她知道后来秦北霄是拿回了秦家家主之位,也当上了内阁首辅,这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走的,念及此,沈芷宁的担心也慢慢放下了。
沈芷宁先去了一趟祖母屋子,向祖母说了西园那边来人说让她过去。
“李先生向来看重你,这回杨大人也在,想来是因着先生提及你了,便想着见一见,”沈老夫人合盖着茶碗,慢声道,“你且去吧,记得谨言慎行,若真好了,回头对老三的仕途是有助力的。”
听这话,沈芷宁自是高兴,应着祖母的话,随后退了屋子去西园。
一旁的许嬷嬷瞧着沈芷宁欢快的背影,笑着给沈老夫人添了茶:“方才老夫人的话说对了,这李先生还真当极为看重我们这五姑娘,什么文会诗集都想着带咱们姑娘,自打进西园后,五姑娘在吴州的名声都大开了,老奴也见过李先生,说话做事极为内敛,夸起我们姑娘倒是不吝啬。”
“李知甫这个人啊,是有大才,被他瞧中的,自是不差的,说到底,还是芷宁自个儿好,莫说吴州,偌大一个江南,就算到了京都,也难找出像她这般有天赋的。”沈老夫人慢声道。
“老夫人说的是,”许嬷嬷回道,突然哎哟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糊涂了,这信差点都忘给老夫人了,老夫人瞧瞧吧,是京都顾老夫人寄来的。”
顾老夫人与沈老夫人乃旧友,说来也是奇妙,二人不是一起长大,年少时关系也谈不上多近,偏生嫁人了,感情却是好得很,常常书信来往,甚至早些时候还有过要定下娃娃亲的戏言。
沈老夫人将信看了一遍,放置了一旁:“无非说的是家中琐事与京内的一些杂事,她嘴子碎得很,瞧瞧这纸,都能叠成一本书了。”
“老夫人夸张了,这也不能怪顾老夫人,这平日里碍着身份与规矩,多说多错,借着信来排解罢了,不过这信相比之前倒确实多了不少。”
“她那嫡孙是该到定亲的时候了,眼下正物色呢。”沈老夫人拨弄着佛珠,一脸的平淡。
倒是许嬷嬷吃惊地哎哟了一声:“是顾三公子啊,那京内恐是又要轰动一片了。”
沈老夫人嗯了一声,就算是淡漠如她,也不得不说一声:“顾三确实不错。”
许嬷嬷听罢,笑了。
这顾三是顾家嫡子顾熙载,排行第三,实乃京都世家门阀子弟中第一人,明家那位小少爷明昭棠是少年状元自然是厉害,可或许是年纪太小,真正与这位比起来,无论是气度还是什么,都是有些不及的,这位也自是京都名门闺秀芳心暗许的对象,但顾家从未谈及顾熙载的亲事,就算有人询问,也是避之不谈,没想到现在,竟是要物色亲事了。
不过老夫人向来是不关心这等事,因为不关沈家的事。
毕竟说实在话,顾家定亲与沈家扯不上什么关系,京都顾、赵、明、秦等几大世家门阀中,顾家是第一梯队的,沈家就算再上几个门槛,那也高攀不上顾家,倒是老夫人的母家齐家还可与之相较,但同是世家门阀,真要论起来,还是差一些的,顾家所出的大儒实在太多,在文人集团的地位甚高,江南等地的文人提及顾家,都是一脸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