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仿佛他们是两个没有身份的人,仅仅因为月色、因为夕颜、因为此时的心情,恰好相遇。
这种毫无枷锁、毫无桎梏、毫无顾忌的自在,让他一瞬醍醐灌顶。
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她身为女子都敢不在乎,他都是一个男子还不敢,岂非太过扭捏怯懦了?
允礼看着如今盛宠的她,不禁想起自己的额娘,感慨道:“帝王少有情爱,若有,也是不能见光,被世人接受的事情。就像夕颜,只开一夜的花。”
他知道她对皇兄有心,却也知道她越是这般如此走入迷局,将来越是会心伤。
他不忍看她心伤,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允礼忽然想:他是不是仍旧保护不了他的兔子?即便是如此娇柔弱小的生命,他也无力保护。
因为“皇上”二字,永远压在他的头上。
曾经是父亲之命不可违抗,如今是兄长之尊不可触犯。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让他看似拥有很多,实则什么都是没有的。
通往凌云峰的山路,风雪未停。
她快死了。
允礼看着她冻得苍白的脸,绝望地想:他要救她!他不能放任她死去。即便知道救她这件事会让两个人都引火烧身,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从前她在宫里,他眼见着她被皇兄伤得体无完肤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在宫外,他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他要尽力一试,他要靠自己救他的兔子!
他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清凉台,他不怕旁人眼光地请来了温实初。
夜晚,他躺在雪地里将浑身冻得冰凉,然后折返房中,抱起浑身滚烫的她。
允礼一边拢紧她,一边痛苦地闭上眼睛。
老天爷啊,如果她真的会死,请让她死在我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无力抓住你,我无力救你于那黑暗深宫,还无力救你于这苦难人世。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
允礼喃喃着,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
他哭了。
纵使世人都说男子不可落泪,他还是忍不住,他觉得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通往雁鸣关的路,风沙肆虐。
他快死了。
允礼一手抓着缰绳,一手被她紧紧抓着。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把他推开了,她终于坦诚地面对本心,她像是怕永远失去他似的紧紧抓着他。
他很高兴。
因为他见到了最初怒斥他不拘的嬛儿。她的眼神坚定、言语豪放,说出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她要杀了摩格。
她鲜活起来了。同是一无所有,她却不再是凌云峰上只能依靠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