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沈涟就四五岁了,沈家父母一直在各地辗转,想要找到改善自家儿子状况的地方,也让年崽去上了几次幼儿园。
往往上不了几天就被幼儿园老师带了回来,说这孩子在学校什么话也不说,有小朋友找他玩,像是被打扰了什么,直接把人家直接推倒在地上,别人家长都来要说法。
沈家只好抱歉地笑笑,揣着自家的宝贝搬家换地。
沈涟是在七岁这年碰上程千欢的。
年崽这时已经渐渐知道喊爸爸妈妈了,让沈家家人好一顿激动。前一年父母发现他在音乐上似乎颇有天赋,会对音符有不一样的反应和兴趣,于是将孩子送到了专门的音乐学校学习。
那时他们家搬进了一个大院里,住了一群孩子,沈家父母想让崽崽能和同龄人有更多的交集,对他的自闭症有好处。
沈涟还记得那天他背着小提琴从学校回到院子看到的那道身影,在一堆趴着哀哀喊痛的野孩子中,只有那个身影站得无比笔直,像是一柄利剑,锐气划破天空。
那身影转过身来,明明是稚嫩的孩子模样,五官却带着一种成熟的风流气,那双好看的眉毛在瞧见他的时候玩味地挑了挑。
“看来还漏了一个。”
地上趴着的一个抬头看见了他,连忙喊住:“老大,他不爱说话,也不打架。”
程千欢闻言笑了一下,笑得很坏:“哟,刚刚不是不叫老大的吗?”
那孩子爬起来拍拍灰,脸不红心不跳,厚脸皮地认了。
沈涟看着程千欢脸上的笑还有些呆呆的,像是有一道耀眼的阳光不由分说地透过他壳上的一道缝,霸道地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又看向刚爬起来的男生,脑子里好像妈妈跟他说过这是邻居家的小孩,叫……江枫。
江枫比他大一岁,自觉把他当弟弟,他隐约觉得这人一直对他挺好的,所以对方搭上他的肩膀时,他没有甩下对方的手。
等到程千欢将地上被他打赢了的人都拽起来,这人俨然已经成了这里的孩子王,男孩子碰在一起,不说别的,谁打过了谁就厉害。
程千欢一个十岁的孩子站在一群小萝卜头中间称王也不觉得羞耻,反而洋洋得意地看向这边站着的沈涟,嘴角的笑肆意又张扬。
江枫带着他走到那人面前,笑着介绍:“年崽,这是今天才搬来大院的邻居,他叫程千欢。”
随即转头,“老大,这是沈涟,我们都叫他年崽,他比较文静,你别欺负人家。”
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新上任的孩子王拍了拍瘦弱的小年崽,“你好,我是程千欢。”
江枫知道沈涟的情况,本来不指望他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能有什么反应,赶紧想着化解一会儿的尴尬。
谁知道沈涟竟然伸出了手,一双水灵的猫眼定定地看着对方,落下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你好,我叫沈涟。”
程千欢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伸手握住那双白皙的小手。
“崽崽,你真可爱。”
周围的孩子都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们,江枫也不例外。在不算遥远的以后,这历史性的一幕被他们称为年崽的出壳日。
自从程家搬来院子后,沈家就发现自家的崽慢慢地变了。
不仅说话的频率增多,还会对他们笑了,虽然依然有些羞涩,但不妨碍他们家想要上街吹锣打鼓放鞭炮的好心情。
欢欢喜喜地过了好几年,沈涟已经十五岁了,除性格比较慢热和对音乐的敏锐,其余已和平常人无意。
一日沈家妈妈上街买菜回家,正好在院子的角落里瞧见了自家儿子和程家的儿子。
她自然是知道程千欢慢慢改变了年崽的自闭症,所以对这个小伙子也很有好感,不时邀请人家来自己家吃饭。
这会儿看见两人说话,却是有些好奇,于是偷偷躲在一旁想听听。
程千欢比沈涟大了三岁,今年正是要去读大学的年纪了,岁月对他毫不吝啬,从小便极好的五官这会儿更是长开,深邃立体的眉眼早已不再稚嫩,显现出一丝成年男人的魅力,学校也有不少女生给他递情书。
沈涟站在他面前,猫眼有些红红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哥哥,一定要走吗?”
程千欢注视着这个被自己宠了八年的小朋友,知道自己已经是对方最依赖的人。眼睛里晃动着莫名汹涌的情绪,他压下内心翻涌的念头,沉默了片刻,声音也是低沉喑哑的。
“崽崽,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哥哥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他咽下喉咙里不知名的酸涩,终究表情中泄露了一丝情愫。
“很快的,哥哥去了大学,就一学期就能放假回来找你了。”
沈涟吸了吸鼻子,想到程千欢这么多年都没骗过他,他点点头,牵开一个羞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