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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段玄璟要和秀女遂一在御花园会面。
一个上午下来,段玄璟却没记住几个人。这些少女都漂亮可人,谈吐出色,但是她们都不是知秋。别看段玄璟好说话,骨子里却是把界线画得分明,绝不滥情。
段玄璟心不在焉的样子,让秀女知道自己无望,离开御花园时都难掩失落。
用过午膳後,就轮到周红英到御花园面圣了。
一直神游在外的段玄璟终於打起精神,兴致十足。
段玄璟当然没有让她进宫的念头。不过,若她没来选秀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再见这位爽朗直率的少女的机会。
周红英挽着芙蓉髻,配上翠翘金雀钗,跟少女时不同的绰约姿态。周红英出落成闭月羞花的美人。
段玄璟本还怕周红美认出他,可是她却懒得多看她一眼。周红英向他行了一个宫礼,让人挑不出错误,俏脸上全无笑意,杏眼刻着倔强。
“周姑娘在宫中住得可惯吗?”一般女子此刻就会赞美皇宫华丽,御膳美味,又转向赞美皇帝英明。
“这几日都是吃素,嘴巴都快要忆不起肉味了。我对家中的红烧肉思念无比。”由於要保持秀女口腔芬芳,选秀时的饭菜都没有肉。
一旁的女官心想周红英不识好歹,会惹圣上不悦。段玄璟却哈哈一笑,嘱咐宫人从今日开始给她们添肉。
“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自从来了宫中之後,就把我们困在宁心殿中,我又不像其他人有聊不完的话。真是闷坏我了。至少让我离开房间走走吧。”
周红英原以为她说出一大堆抱怨後,段玄璟会对她不满,让她失去选秀资格,可是段玄璟和颜悦色地应好,只要有女官陪着,她可以到院子里去。
皇帝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先例,让女官心中有计较。
段玄璟又问起周红英家里的事,周红英却全没以前的喋喋不休,一脸提防,只是简略地带过,没有交流的意愿。
段玄璟不由唏嘘。她的热情友善是对着她的“嫂子”,自己再也不能跟她重拾以前的和谐相处了。
就在场面又尴尬起来时,灰白的身影飞快闯入御花园,擦过周红英的脚边。
周红英定睛一看,一只有着白胡子的小灰狗高高兴兴地衔着兔毛小球奔向段玄璟。牠用後脚站起来,前脚拍一拍他的膝盖,湿辘辘的眼睛中充满渴望。
“墨宝,我在跟周姑娘谈天,今夜再陪你玩好不好?”墨宝似通晓人语,闻言就垂下耳朵,发出可怜的鸣鸣声。
“好可爱的小狗!”周红英娇声道。
“你想摸摸看吗?”忆起周红英最爱毛绒绒的小动物,段玄璟就温柔问。
“真、真的可以摸摸吗?”
“墨宝,去周姑娘那处。”
周红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墨宝紧紧抱住牠,吓坏了小东西,小狗不断挣扎,却换得周红英拼命蹭脸。
有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如此失礼!?女官眉头一皱,却见皇上愉悦地看着一人一狗。但她心里隐隐觉得那个眼神不似男人讨好女人,倒似长辈关怀小辈。
“想不到皇上也有养西域来的白胡猎犬!这也太巧合了!,之前家兄也找了一只白胡猎犬。他还下了好大的口气,说全大楚只有一只而已。回去以後,我一定要告诉他他说谎了!”有狗相伴,周红英心情大好,话也多起来了。
段玄璟的笑容僵住了,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这种狗是这麽珍贵的?”
“家兄到处找珍贵的良犬。他在京城找来找去都不满意,最後还要特意联络上北方的人,要他们把狗带来让他挑选。这只狗的身价乖乖不得了,比优秀的战马还贵呢。”
“他找来好多名有经验的侍人去照顾小狗。自己也每天去看一看,十分上心。”
“不过他好小气,怕我不会照顾小狗,只让我看一眼。跟墨宝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他早已把狗送人,我还以为他把小狗当贡品献给皇上了。”
“他有说是送给甚麽人吗?”段玄璟心头一跳。
“他倒没有说。不过,我还是猜得出来。皇上,你可知这猎犬有甚麽特殊意义吗?”
“朕不甚了解,送狗给朕的人也没有提过。”
“这种狗一辈子只会认一个主人。月族的男人习惯在求婚时都会带上丰厚的礼物,其中一定包含一只白胡猎犬。我哥一听到这个习俗後就立即决定买下这只狗了。”说罢,她才发现自己碎嘴,怎会一不留神跟她该厌恶的皇帝说这麽多话呢。现在,大哥跟皇帝的关系好转,不小心把他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周红英和墨宝玩乐,一扫几日来的不快。段玄璟却是心乱如麻,脑子迷迷糊糊的。
自己是周飞亭的心上人?
他以为和周飞亭睡了,污了二人的友情已很糟糕。听上去,他对自己不止有欲,还好似有情...
他对不住飞亭......可是,这辈子他也许无法回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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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以为与桂青晏在一起时的患得患失,痛苦难受,段玄璟就不想周飞亭也尝到自己的滋味。
都怪自己太痴,才会生了心病,引诱了他。
他不敢想像周飞亭知道真相以後,会否又来一次恩断义绝。
女官轻声提醒下一位秀女要到时,段玄璟才清醒过来,发现周红英早已退下,留下墨宝累得摊倒在地上。
下一个来御花园的是秦问雪。秦问雪巧笑露欢靥,出落腮边俏,就好比桃花烂漫,娇小可爱,让人生出怜爱之意。
女官提点段玄璟她乃秦太博的孙女,中书省秦希鹄的嫡女。她还好意加了一句,秦侍卫为其庶兄,哪知“秦轻舟”又是一个让他乱心的名字。
秦轻舟对他忠心耿耿,为他分担烦恼。
想到他在赋中表白的倾慕之意,他就不由抱着内疚。
秦轻舟和周飞亭应只是错把欲当作情。也许只要自己不再下作地勾引他们,他们就会回复正常。只可惜经过这事後,他再也不能从容面对他,他会失去这位忠诚的侍卫。
也不知道他出宫後会不会意志消沈...
“秦侍卫回府後过得怎样?”段玄璟脱口而出。
秦问雪一怔,并未想到皇上第一句话是问她一直不屑的庶弟。
她只好撒谎应付,就说他感谢皇恩让他回府休息,换来的是段玄璟皱眉。
段玄璟又问起秦轻舟童年的事,秦问雪心中不耐,脸上不显,却说他们如何兄友弟恭。
说着说着,在女官的提点下,秦问雪才发现是时候退下。
可是,她跟皇上都没谈到秦轻舟以外的话。她还没有机会去勾起皇上的兴趣。
这究竟是她要进宫还是秦轻舟要进宫?
秦问雪气愤不平,铩羽而归。
秦问雪之後来的就是其胞姊秦闻霜。
秦闻霜淩波微步,轻生暗尘,踏入芳径中,百花争放艳,风光总属伊人。
她偷偷顾盼左右,庆幸没有白发玄衣的身影。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底气更足。
再近看皇帝,更觉他俊美邪魅,与平时所见的公子不一样。
她深谙欲擒故纵之术。那些秀女都会努力巴结皇帝,她表现出不感兴趣,就会突显她的与众不同。最後,再装作不经意诱惑皇上,必会激起他的征服欲。
然而,段玄璟却没有上钓,完全不被她的美色所惑,一言一语都是出乎礼。
秦闻霜一回去宁心殿,便去找妹妹发泄心中怨气。得知妹妹亦未得到皇上青睐时,秦闻霜便知道是时候找她们的好弟弟了。
最後一个得见圣颜的秀女就是桂素卿。女官自作主张把她安排为最後一人。
淡云薄日,夕阳佳月,正是良辰美景。
桂素卿一见皇上,就神色紧张,猜想着皇上是否认出她来。
“皇上...恕我之前失礼...”
段玄璟瞧见她战战兢兢的道歉,就知她在初识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分,一切都是桂青晏撮合而成。
“桂姑娘,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有何失礼?”
难不成自己是记错了?还是皇上在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
既然段玄璟不提,桂素卿也就暂时放下疑问,跟皇帝道出家中状况。
桂素卿的父亲是一介地方官。某次出门时,与妻子一起惨遭强盗杀害。桂素卿由於身体不适,待在府中,才逃过一劫。
京中的桂府就把她接来住,由桂青晏父亲的弟弟一家照顾她。
段玄璟对桂素卿的身世怜惜,想到自己也失去父母,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桂素卿倒没有继续纠结於身世上,反而兴高采烈乎赞美御花园。
“就算单看牡丹,就珍品极多。藕丝霓裳、素鸾娇、鹿胎花...我以前只在书中看过描述,今日终可大开眼界。我真的想画下来,记住这一切。”
桂素卿对花卉如数家珍,由衷地感慨。
段玄璟当即喊人把画具拿来,又叫人持烛火照明。
对着一脸惊喜的少女,段玄璟微微一笑。
“既然你喜欢的话,就作一幅画吧。”
跟女官的猜想相反,段玄璟并不是喜欢上她。他只是想到她以後没机会来御花园了,倒不如卖个人情给这个爱花人。
桂素卿正要开始动笔时,却犹豫不决。
“怎麽了?可是需要甚麽?”
“回皇上,我只是不惯於人前作画,有点害羞。”
“朕不看,你慢慢画吧。”说完,他就闭目养神。
皇帝如此迁就她,让桂素卿感动万分。她的笔势愈来愈轻柔,线中带着缠绵绻缱。
她完成作品後,正想献给皇上时,回头一看,段玄璟单手支在石桌上睡着了。
皇上日理万机,跟所有秀女见面一定十分劳累。
无人敢唤醒他,就在桂素卿不知所措时,一名白发玄衣的男子走过来。细长的眼睛扫过桂
', ' ')('素卿时,流露的绝非善意。他轻轻给段玄璟系上披风,薄唇大胆地贴着耳边,几乎要吻上去。
“皇上,起来了。我叫人预备好晚膳。”
“知秋,你怎麽来了?”段玄璟睡眼朦胧,看清来人後,就扬起嘴角,任由容知秋扶起他。“你担心了?”
容知秋并没回答,转身就要离去。
段玄璟便追上去,只有一句细声得几乎不可闻的“难道你是害羞了?”勉强能听到,余下的都被风声隐去。
桂素卿呆呆地目送二人亲密离去,未能把画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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