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库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尾巴从身后竖起来,像猫一样甩了甩,一直高过头顶,鹿鸣泽扫他的尾巴一眼,却被库伯更凶狠的眼神盯住右手,鹿鸣泽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一张手,手里那只可疑的盒子“啪嗒”掉在地上。他“啊”地一声高举手,然后对库伯胡乱摆动:“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仅从艾伯特对尾巴一言半语的阐述中,很轻易能知道,尾巴对他们有特殊意义,但是比起艾伯特所谓摸了尾巴就要成为他的人,库伯对尾巴的态度好像更讳莫如深,连看都不让看,岂有此理!

鹿鸣泽那点坏心思都写在脸上,尤其他道完歉还盯着人家的尾巴上上下下打量,见它形状与艾伯特的一般无异——除了有点细。就又没忍住嘴贱:“挺好看的嘛,难道因为细点你就要把它捆起来装在盒子里?很残忍喔。”

库伯猛地转过身,从卫兵腰间“锵”地一声拔出佩剑,鹿鸣泽一看大事不妙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库伯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在鹿鸣泽记得来时的路,很精准地冲进房间,奥斯顿跟艾伯特正在往门外走,鹿鸣泽一下扑在奥斯顿身上,然后绕着他转到身后,惊恐地指着门外说库伯要砍死他。

奥斯顿下意识把鹿鸣泽拦在身后,做完这个动作的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还没开口,库伯紧接着从门外撞了进来,手里果然拿着一把佩剑,艾伯特见状皱起眉:“滚出去!”

库伯马上单膝跪下,低头对艾伯特请罪:“是,殿下。”

——他作为下属在客人面前失礼本来就是过错,尽管这个客人……对他无礼。贵族的阶级等级森严,鹿鸣泽之前是阶下囚,现在却是艾伯特的客人,库伯对客人失礼,丢的其实是艾伯特的脸。

艾伯特连原因都没问,越过库伯带着奥斯顿和鹿鸣泽出门,并对他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鹿鸣泽摸了摸鼻子,偷眼看向奥斯顿,后者笑容丝毫没变,仿佛没看到跪在地上的库伯。

“走吧,不是饿了吗?”

月光罩着黑夜里的长廊,奥斯顿和艾伯特走在稍前的位置谈话,鹿鸣泽一个人摸着下巴落在后面,他他时不时回头看看,又一脸沉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艾伯特对于此次合作拿出十分诚意,晚宴虽然是临时准备的,却非常丰盛,菜品又精致又稀奇,只可惜他吃饭时候不说话,像最初遇见的奥斯顿。三个人的宴会有些冷清,鹿鸣泽坐在奥斯顿身边,奥斯顿则时不时与艾伯特碰碰酒杯,尽管冷清,气氛还算融洽。

鹿鸣泽将肚子填了个半饱,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靠近奥斯顿低声询问:“你说,库伯为什么那么激动?”

奥斯顿没说话,切下一块小牛排,递到鹿鸣泽嘴边,后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腻歪,撇撇嘴推开了,然后自己切下一块吃掉。

“快说啊。”

奥斯顿瞥了他一眼,将高脚杯放下,正好挡在两个人与艾伯特中间的位置:“他们的习俗就这样……解释起来很麻烦,回头跟你讲。”

鹿鸣泽听奥斯顿说得含混不清,加之对方避而不谈的态度令他越发疑惑,问话的声音不由大了一点:“那他们的尾巴到底什么作用?”

奥斯顿没来得及阻止,艾伯特已经听到了,接过鹿鸣泽的话:“你对我们的尾巴好像很感兴趣?不过,最好适可而止。”

鹿鸣泽下意识抬起头,艾伯特正看着他,手中轻轻摇一只红酒杯:“尾巴对于樊撒星的居民来说,就像雌性的胸罩一样隐晦,不能用来公开谈论或者开玩笑。”

鹿鸣泽指着艾伯特的尾巴惊讶地问:“但是你……”岂不是相当于整天把胸罩挂在头上招摇过市?

艾伯特显然明白了鹿鸣泽的意思,他眯着眼睛,显得有些不悦:“这只是某些传统观念中的习惯,我对此不屑一顾。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保守的,换做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也会想杀了你。”

鹿鸣泽认怂地干笑两声,心里却想,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本质上不还是个暴露狂?

奥斯顿见两人如果继续在“尾巴”上纠缠可能会很坏气氛,便引开话题:“艾伯特殿下,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贵国恐怕早就有人与我国高层有所勾结,像今天这种合作模式,不止我们二人。”

艾伯特顿了顿,疑惑地问:“为什么?阁下手中掌握了可靠的证据?”

奥斯顿微笑着说:“我手下曾经有两千多名精英战士,在某次任务中彻底失去了消息。那次我的情况也非常危险,险些遇难。后来终于回到主星,却发现两千名战士无一生还,我便以壮烈牺牲的名义厚赏他们的家人。”

艾伯特眯起眼睛:“这些战士出了什么问题?”

奥斯顿用手巾擦掉唇角:“近日,我却在樊撒星得到了他们的消息,并且确认,这些战士已经被暂时冰冻起来,强迫进入休眠状态。我想,这等先进的休眠技术,除了樊撒星,很少有星球能做到了吧。”

艾伯特显得对此事一无所有,他皱起眉头问道:“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了吗?”

奥斯顿点点头:“这也是我想提出的另一个条件,他们显然是这次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方没有将他们彻底抹杀,安全起见,我不能用联邦政府的飞船将他们运回国。”

艾伯特沉吟片刻,很靠谱地应下来:“这样就好办了,既然我答应与阁下结成同盟,自然会鼎力相助。我之后会安排一些私人商船,将他们复苏后运回阁下的国家。”

奥斯顿微笑着对艾伯特举起酒杯:“如此,就提前感谢艾伯特殿下。”

鹿鸣泽在旁边听着他俩商量怎么勾结起来造反,怎么“通敌叛国”,总觉得有点牙酸,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与敌国勾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太好的。

唉……但是谁让通敌叛国的是奥斯顿呢,难道还要站出来举报?联邦政府又不是他姓鹿的国家,他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催眠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宴会之后,艾伯特很周到地给他们两个安排了房间休息,带路的卫兵将他们带到地方就离开了,鹿鸣泽站在房间前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鹿鸣泽想了想,说道:“我在想库伯,会不会被罚得很狠?”

奥斯顿斜他一眼,灰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这不是你要的吗?故意陷害人家,还担心他会不会被罚?”

鹿鸣泽翻个白眼,侧身靠在长廊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在他脸上,分外柔和。他叹口气:“爷呢……其实只是想戏弄他一下,那家伙下手可狠了,在审讯室差点抽掉我的牙齿,有仇不报非君子啊……说了你也不懂。”

奥斯顿走上前捏着他的下巴让鹿鸣泽侧过脸:“我看看,还疼不疼?”

鹿鸣泽迅速侧头咬他手指头一口:“别动!早就不疼了。哎你说,真的很奇怪啊,艾伯特怎么回事,什么原因都不问就罚他?”

奥斯顿只好收回手,也靠在栏杆上,和鹿鸣泽并排站在一起:“这是贵族的习惯。樊撒星虽然有一些特殊的风俗,但是贵族之间某些习惯都是相通的。艾伯特觉得随从对客人有这种举动是给自己丢脸,他罚库伯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库伯违反了‘冷静原则’。”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睛:“冷静原则?”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冷静原则是指,侍从在为主人服务过程中,必须以主人的利益为准,不能让主人有名誉或者尊严上的任何损害。不管他们是被谁惹怒的,都必须迅速冷下来。”

鹿鸣泽咋舌道:“没怎么有人性。”

奥斯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贵族一直这样,更何况艾伯特还是个王子呢。”

鹿鸣泽不由有些愧疚,奥斯顿安慰似的捏捏他的手:“放心吧,艾伯特肯定知道事情真相,你们一前一后冲进来,一个大声嚷嚷,一个拎着佩剑,尾巴都露了出来,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对侍从的处理属于家事,他不便在我们面前说,更因为贵族们的习惯,不会揪着一点小事刨根问底,轻描淡写压下去,才是正常的。”

鹿鸣泽咂咂嘴,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语言:“看不出来,他这么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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