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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可不是当初他所在的末法时代,虽然不太了解这里修真界的形势,但凡人地界都拥有如此堪称充沛的灵气,想来这里的人修行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准随便来几个修真界的高手,它都只能灰溜溜的逃走。
没办法,修真者克制妖修的办法太多。
将它杀了抽筋扒皮挖丹吃肉都是轻的,稍微一个跟它实力相当的修士甩个契约过来,它就要被迫成为别人的驭使妖兽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
作为一个曾经的,无聊之下研究了许多杂学的,理论上的巨人的修真者,六安更能了解人修的可怕。
所以它积蓄力量这些年,是尽量的低调低调再低调。
好在他前世境界在,妖修又不同于人修一般限制颇多,只需要汲取力量,实力就能一直增长。
哪怕境界提升慢了些,不像人修般一个顿悟一个突破,修为就猛涨十万八千里,但胜在安全稳定,十分贴合六安随遇而安的心性。
这也是他能够在一个冷宫枯井里一呆就几百年的缘故。这些时间比起他上辈子作为镇派老祖那几千年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但,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冷宫枯井的那处灵穴,已经在他没日没夜的汲取之下,渐渐枯竭了。
最多只能再撑个年。
凡人地界的游离灵气,对于他这个经历过末法时代的修真者来说,或许算是充沛,却不足以支撑他这个境界的修行。
若不想一辈子停留在这个境界,不想修为倒退,到那个时候,他就必须物色新的修炼之地。
既然已经到了这等得天独厚的世界,他还是想飞个升玩玩的。
修真界,非去不可。
不过,他这个可怜巴巴的妖修,若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就一头扎进修真界里,没准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要怎么去修真界,也是个问题。
六安停下小步子,端坐在一株顽强的生长在宫墙琉璃瓦间隙中,又幸运的没有被拔去的蒲公英边。
他那巴掌大的身体和这株蒲公英竟然差不多大。
六安晃了晃尾巴,抬起前脚,一巴掌拍在了那株胆敢挡住它去路的蒲公英绒球茎上。
绒球晃了晃,上面的白毛便炸开了,飘得倒处都是。
一部分白毛飘走,还有更多的确是粘在了六安的狐狸毛上,尤其是那毛绒绒的六条尾巴,简直是重灾区。
六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着这一身的白毛,黑葡萄似的大眼珠子里浮现出十足懊恼的情绪。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嘞。
噗嗤
一个轻轻的喷笑声响起,六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下看,哟,这不是之前那个差点入魔的小可怜吗?
笑,还笑!你身边的小跟班都要把你当疯子啦!
好好的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就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只怕是个人都会觉得他疯了吧?
看那几个小跟班的神色,魂都快吓飞了。
六安一边与那小可怜对视,一边在心里想着。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啊,这小可怜应该看不到他才是。
怎么会嘲笑他出丑,还与他对视?
六安抖了抖一身狐狸毛,来不及将所有的蒲公英白毛抖下去,便跳过那株蒲公英继续往前跑。
跑了一段后,六安再回头一看,那小子还在看他。
看来是真的能看到他。
六安想了想,又倒退着往回走了几步。在那少年疑惑的注视之中,酝酿了一下,后腿在琉璃瓦上一蹬,就炮弹似的向那少年砸了过去。
一踹,一跳,稳稳当当的落在对面的墙头上。
那少年被它一撞,脑袋一歪就摔了下去,他的跟班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来。
看到少年可怜的模样,六安的六条尾巴花儿似的摇晃着,还得意的叫了两声。
哼,看他的笑话,哪有这么容易。
教训完看他笑话的小子,六安转头就跑。
刚才接触的时候,他神识快速在那小子身上扫了一遍,明明仍未引气入体,怎么可能看得到他?
他承认他的障眼法施得比较敷衍,但也不是凡人地界这些没有灵气的凡人能看到的。
从刚才的试探来看,其他人的确瞧不见他,就那小子能看见。这可真是邪了门了,天赋再怎么逆天也不至于进步这么快吧?
六安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决定暂时离那小子远一点,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不过,六安还是没能跑出多远。
他不过刚穿过一个巷子,就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八卦!
六安刹了个车,明知别人看不到,却还是做贼似的悄悄走了过去。
可怕凶
不至于没资本过不了多久
你别这么说,靠得越近,说话的声音便越清晰,他挺可怜的
', ' ')('。
他可怜就能对咱们无礼了?不过是个失势的先皇嫡子,咱们算起来也是他的小嫂子,是长辈!他那是什么态度。
听到这儿,六安就懂了。
这两个说话的女子应该是新皇帝的妃子,那小子刚才应该是打从这边过去,对这两个妃子态度不怎么好,人家就背地里吐槽他呢。
先前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先皇别的子嗣都已经分封出宫,也就这位
另一个声音嘲弄一笑:皇上让咱们仍叫他小皇子,可也不想想,皇上的孩子也叫皇子呢,他一个叔叔辈的,跟侄儿一起称呼,算个什么事儿。
他已经是全京城的笑话了,我们也省省吧。
六安捋了捋这其中包含的讯息,心中升起一股同情。
哇,这小子也太可怜了吧。新皇帝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呐,把人留在宫里这么折辱的。
不过,六安转念一想,作为上一任皇帝的嫡子,如今能够留一条命已经是挺幸运了,受点流言蜚语也不算什么,终究是命更重要吧。
六安转了个身,就看到个身着纯黑龙袍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
又低了个头,刚才被他撞到在地的小子也被他的小跟班搀了回来。
看着两方夹击之下,花圃中无知无觉的两个妃子,六安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哦豁。
先皇先皇后已葬入皇陵,新帝登基,换了新主人的皇宫也结束混乱,渐渐步入正轨。
沈鹤之在房里闷了几天,想出去透透气,也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那只神秘的小猫。
沈鹤之不傻,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正常,心里也隐隐有一种预感,若是不能从中脱离出来,必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然而预感归预感,他却找不到办法阻止。
若不是那股清凉的气息
他想看看,那个在他身上留下脚印的神秘小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有缘,沈鹤之并未寻找多久,便在不经意的抬头之间,看到了那个小东西。
哪怕没有见过,他也能肯定,那天爬到他头上的,正是它不过巴掌大的小狐狸,坐在那野草边,与那野草差不多大小。
那小狐狸身上长着不止一条尾巴,跟随他的侍从们因为看不见而露出的奇怪神色,也昭示着那小东西并非凡物。
尽管如此,看到那小东西作茧自缚的可爱模样时,沈鹤之也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的举动会让那些本就对他态度游移的侍从越加疑心,甚至离心。他也知道,他的笑或许会让那小东西生气。
但他并不想压抑,他已经沦落到被区区两个侍妾刁难的地步,还能再差到哪儿去?
不如活的肆意一些,好歹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沈鹤之与那小东西对视,它先是有些呆愣,后来又有些疑惑,往前跑了几步,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能看到它。
沈鹤之没有假装看不见。
沈鹤之以为它会逃走,那小东西却退了回来,然后将他撞倒了。
沈鹤之没有料到对方如此记仇,但他倒下的时候,却也没觉得生气。
这有仇当场就报的性子,很合他胃口。
沈鹤之没受伤,侍从却是大惊小怪,非要让他回去检查,他没有拒绝,却又听到了那两个侍妾的冷嘲热讽。
沈鹤之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在背后如何议论他,但经过那次昏迷之后,他就发现,这些嘲笑诋毁在他心中已经生不起什么波澜。
如果他那位坐上皇位的皇兄没有在此,沈鹤之或许更倾向于转头就走。
只是如今,他又想看看这位皇兄,面对如此情形会如何处置?
沈鹤之没有回避,走了过去。
皇帝与小皇子来的动静不大,或许是讨论得太投入,又或者是吃准了此处偏僻,不会有人看见,那两位宫妃并没有察觉。
一直到小皇子带着一行宫人回来,两位宫妃才稍微变了一些脸色。
小皇子虽然没有分封,但到底是先皇嫡子,而这两个宫妃,不过是新皇府里的侍妾,如今虽叫着妃,却不过是遵循旧例,实际上连正式的册封也没有下来。
她们见到小皇子,得行跪礼。
其中那个长相温婉的有些紧张,另一个明艳动人的则颇不情愿,相同的是,两人的跪礼都磨磨蹭蹭的。
沈鹤之见了,对身边的柳富儿道:奴才妄议宗室,对宗室不敬,该如何处置?
柳富儿虽有些迟疑,但还是说:杖刑,轻则二十杖,重则杖毙。
沈鹤之道:那便拖下去,每人杖四十。
那两个宫妃没想到一个失势的皇子竟敢这般对她们,一时有些慌神,色厉内荏道:我们是皇上的妃子,你凭什么处置我们?
柳富儿也有些犹豫:这,殿下
沈鹤之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兴致缺缺。
以前他虽未如此重刑处置过宫人,但他的命令,柳富儿哪次不是即刻执行?
', ' ')('如今表面上对他诚惶诚恐十分惧怕,却连最基本的命令也犹豫起来。
依附于他的奴才尚且如此,那位天然与他有仇的皇兄,他又试探个什么劲。
想通了之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或许是察觉小皇子的侍从神色游移,不敢擅动,那两位宫妃又有了底气。那明艳动人的宫妃得意的笑了笑,对沈鹤之道:小皇子,现在的皇宫已经不是你的天下了。
看你年纪小,作为小嫂子便提醒一句,别仗着皇上仁慈就作威作福,若想生活如意,小皇子还是好生夹着尾巴,别给皇上添乱的好。
好个夹着尾巴!
初具帝王威严的声音飞来。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皇帝终于现身了。
坐在后面墙头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六安兴奋的摇了摇尾巴。自己的妃子和身为嫡子的弟弟对上,皇帝会站在哪头?真是期待啊。
皇帝出现,这个偏僻的小花园便哗啦啦跪了一地。唯有小皇子,只是弯腰行了一礼。
皇帝没管那两个冲他流转眼波的妃嫔,对小皇子道:你倒还晓得出来,朕还以为你要在房里把自个儿闷死。
小皇子道:多谢皇兄关心,弟弟先前身体不适,如今大好了,这才出来透气。
听起来,倒仍是兄友弟恭的模样。
皇帝点头:你身体向来不错,这一病却是病来如山倒,若是积劳成疾,如今多休息休息也好。
听起来是兄友弟恭的模样,然而转个头,皇帝便冷哼一声,对小皇子身后的侍从们发作:朕嘱咐你们好生照顾小皇子,你们便是这般照顾的?
柳富儿为首的侍从惶恐请罪。
小皇子开脱道:他们还算尽心。
皇帝不为所动:若不惩戒一番,他们日后还不知怎么怠慢你。
拖下去,每人十杖。
惩罚了小皇子的宫人,皇帝又对他和颜悦色道:朕念你年纪尚小,未免朝臣反对,便没有同其他兄弟那般分封,你不会怪朕吧?
小皇子道:皇兄有皇兄的考量,弟弟无功无迹,哪敢腆颜求封?又怎敢怪罪?
皇帝道:你不怪罪便好,好生学习,日后皇兄给你安排差事,但凡能做出些成绩来,皇兄便给你封赏。
多谢皇兄。
两人客气完,皇帝仿佛才想起那两个宫妃似的,对身后的总领太监道:将这两个胆敢冒犯小皇子的贱婢押进冷宫,告诉皇后,不必考虑她们的册封了。
皇上!两个宫妃惊惶的叫道。
是。
总领太监满脸冷漠的命人将那两个不断求饶的宫妃押下去。
如今看来,在花园对峙的两方都没讨到好。
小皇子平静的向皇帝告辞。
转过身时,六安捕捉到那小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漠之色,神色也变得有些恹恹的。
对这个皇宫失望了么?
咦,六安心思一动。
这小子天赋异禀,如今父母亡故,又与亲友仆役纷纷离心,无牵无挂,岂不是上好的修仙苗子?
不过,好苗子关他什么事?
如果他还是苍弥宗的镇派老祖,或许为了宗门的发展,他会将此人带回宗门悉心培养。
毕竟,培养起来后,又会多出一个孝敬他的人嘛。
可是他现在不是了啊,他只是一只妖修,为个人类瞎cao什么心。
所以,在第二次与小皇子对上眼的时候,六安小狐狸高傲的偏了偏头,转身又跑了。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倒是忽略了先前沾在它身上的蒲公英绒毛,正随着他的跑动,一点一点的飘散在空中。
虽然细微,但若仔细看,也并非没有留下痕迹。
沈鹤之看着那纷飞的蒲公英白毛,目光闪了闪。
小皇子与新皇帝的侍妾起冲突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小皇子的侍从被皇帝惩训了一顿,表面上虽是未能照顾好小皇子的理由,但谁不知道此事是皇帝接机敲打小皇子呢?
若仅仅如此,也不过是皇帝下那失势皇子的面子罢了。
但偏偏,皇帝又将那两个不敬小皇子的侍妾给打入了冷宫,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皇帝对小皇子到底是待见,还是不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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