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虚与委蛇,也没那么难。
程娇提着裙子,走下楼,保姆正好在接电话,她抬头看到程娇,回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啊,是的,太太上楼给小小姐送姜汤,小小姐喝了呢,嗯…好…”
听到保姆的话,程娇脸色僵了几秒。
她喝了。
真的接了。
电话到了程娇手里,那头云昌礼嗓音有些低,“云绿怎么样?”
程娇打起精神。
“看着还行,她洗澡了,我给她送了姜汤。”
云昌礼:“没闹?”
程娇咬着牙根,笑道:“没呢…”
云昌礼笑了下,“倒是懂事了。”
程娇咬着牙附和:“是啊,都说了,会懂事的,晚上回来吃饭吗?你要顺便去接程筱吗?不用去接,她自己坐校车回来就行了。”
“我去接。”云昌礼回了,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程娇握着话筒半天没放下。
云绿的转变。
真的令人心慌。
怕感冒,云绿还顺便开了暖气,擦干头发后,云绿去倒了那杯姜汤,端着空碗出来,看到了床上搭着的外套。云绿迟疑了下,把空碗放好,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
翻找到江郁的微信。
她觉得她得把外套洗了还他,但是他说不定不要这外套了。如果他不要了,她也没必要再洗了。
江郁于她,一直都是天上的云。
她从来就不会有半点奢望,看到微信聊天框,就令她想起上辈子发的那些连串的信息。
淡淡的难堪充诉在心间。云绿呼了一口气,点开,编辑。
云绿:谢谢你。
云绿:外套我帮你洗?
这微信是开学那会儿,老师让互相加的。云绿也不知道上辈子为什么江郁没删除她,但她知道,江郁后期是屏蔽她的。
嘴巴很难说谢谢,但是文字编辑倒是轻松很多,谢谢你三个字很快就打出来了。
那头。
一直没回。
直到天色渐黑,楼下传来了轿车的声音,手机才亮了下。
云绿准备下楼前,匆匆地看了一眼。
江郁回了一个字:洗。
云绿心情一松,放下手机,出门。走廊的感应灯啪地亮起来,她走下楼梯,走到一楼还有三四个台阶就顿住了,看向门外。
云昌礼她的父亲手挽着西装外套,身后跟着程筱,两个人走了进来。此时的云昌礼42岁,还很年轻,面容俊雅,微微带笑,他往这儿看来。
父女俩看到了彼此。云绿捏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她对父亲又爱又恨,曾经极其崇拜。
后来,爱消散了,只剩下浓烈的恨意,恨意转为了怨意,他成了上辈子她最恨的人。
恨他没有护她到底,恨他那些年不去看她。
她不会表达,也很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表情管理,所以每次他来了以后她只是暗自在心里开心,却什么都不会做。
他却不懂她。
或许,不是不懂,只是他总是被程娇吹枕边风。
楼梯上的女儿眼神令云昌礼些微发愣,他似乎看到了女儿眼里带着的怨意?云昌礼愣了下,张嘴,“绿儿?”
很久,很久,云绿都没再听过云昌礼这么叫了。他后来总是叫云绿你闹什么,云绿你多向你姐姐学习…
云绿。
云绿。
而绿儿是他跟母亲曾经亲昵的叫法。
“爸。”云绿嗓音干涩,喊了一声。
“下来。”云昌礼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是云绿叫得很轻柔,还是因为云绿的眼神,云昌礼语气温柔很多,不像前几天那般,一脸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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