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
昨夜的雪下的虽大却并未下多久,因而地上并未积起雪来,天反倒更冷了。
“啊嚏——”祝清欢掩着脸打了个喷嚏,眼睛水汪汪的,“好冷的天,我一早出门还以为自己掉冰窟窿里了。”
青椒听了祝清欢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端了姜汤给她:“二姑娘,用些姜汤吧,省的染了风寒。”又将剩下两碗分别交给祝清嘉和祝清萦。
祝家三姐妹用了姜汤均舒服地一叹。
“还没过年都这么冷,过年的时候得多冷啊!”祝清萦吐了吐舌头,想到更冷的天气打了个哆嗦。
祝清嘉竟然也加入了其中闲聊,不过用的手语:“也许过年的时候就暖和了,天一直这么冷,可不好。”
祝星柔柔地道:“过年会更冷,半月后还有大雪,到时一下连绵十余日。”
祝清欢咂舌:“正好,母亲让咱们今儿到街上去再裁几件冬衣。尤其是星姐姐,母亲特意说了要你多选两件衣裳,可不能推辞。”
祝星羞涩一笑:“我不推辞,只是姐妹们也要一同选才是。”
祝清嘉比划:“这是自然。”
三人戴了幂篱往城里的云锦楼去。
天冷路滑,马车行得很慢。路上所有马车皆是慢慢悠悠地动着,生怕有什么岔子。
坐在马车上无聊,祝清欢又说起八卦来:“上次余婧茹被送到官府,不过没领杖责,余夫人出手保下了她,到底是母女连心。为了平民愤,余夫人让驾车的车夫领了罚,车是他驾的,如此推诿也行,不过却让百姓更瞧不惯他们了。从衙门出来的时候每个人头上都落了菜叶子呢。”
祝清萦嘿嘿地笑:“她活该。”
“后来呢?”祝清嘉面上的好奇不再是遮遮掩掩的,很坦坦荡荡。
祝清欢只觉得今日的大姐姐很不一样,但没有细想,还是很快乐地继续八卦着:“前日余夫人来了咱们家道歉呢。”
“母亲都没和咱们说。”祝清萦撅嘴。
“因为余夫人道歉后边带着余婧茹离开广阳了。”祝清欢很是得意。
“啊!”祝清萦捂住嘴,“余婧茹自小在广阳长大,能走到哪去?”
祝清嘉解释:“她在广阳丢了如此大的人,离开才是对的。”
祝清欢和祝清萦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聊得兴起,马车又突然停了。
祝清萦吐槽:“要不是余婧茹已经离开广阳了,我以为又是她呢。”
祝清欢和祝清嘉均笑开。
车夫隔着马车的帘子道:“姑娘,外面有人卖身葬父,许多人在瞧热闹,路被人堵着了,过不去。”
“卖身葬父?”祝清萦好奇,“什么是卖身葬父?我也想去瞧瞧,大姐姐,我们去看看吧,求求你了。”
祝清欢虽然知道卖身葬父是个什么东西,却没亲眼看过,当下也望着祝清嘉撒娇道:“大姐姐,我也想瞧瞧,我们去吧。”
祝清嘉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祝星。
祝星很配合地露出很想看的期盼神情。
于是祝清嘉勉强同意:“戴好幂篱,不可乱走。”
有马夫在前面开路,祝星一行人挤入人群之中。
人群中央跪着个灰衣仆仆的女孩子。女孩瘦成了一张纸,脸上黑黢黢的,让人看不出模样。她低着头,露出稀疏发黄的发顶,没有看人。
寒冬腊月,女孩只穿了件破单衣,裸露在外的手腕脚腕又黑又干,满是皲裂。她胸前挂着个木牌,牌子脏兮兮的,上面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
卖身葬父。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哎,好可怜的闺女,娘死的早,爹也死了,现在没了出路,要卖身葬父。”
“哪有那么容易?她在这儿跪了一上午了,过去好几家富人不都没理会他?”
“这丫头这么瘦这么小,黑黑丑丑的,能做什么?还要五两银子,买她才奇怪哩。”
……
“她好可怜。”祝星身边的祝清萦小声道,“这么冷的天,父亲还不能下葬。”
祝清欢戴着幂篱点点头:“可惜要五两银子。”她们一个月的月钱才不过二两。
祝清嘉微微叹气,多少有些怅然。
祝星隔着黑纱打量女孩,在幂篱之中轻轻挑眉。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满是同情地叹息:“真是太可怜了。”
她上前两步,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一小锭银子弯腰递给女孩:“去葬了你父亲吧,再买几件厚衣服穿,”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木呆呆地看着祝星,像是被吓到了。
祝星转头看向车夫:“劳驾帮她葬了她父亲。”
车夫领命。
百姓之中一片哗然,没想到真有人愿意用五两银子去买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
见女孩不动,祝星拾起她的手将银子放在她手中,一黑一白肤色差很是显眼。
“事情妥当去祝县令府上寻我,我是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