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窦成刚下地就特么被干回了床上,腰酸背痛腿抽筋,简直欲哭无泪。他忽然有点担心,继续这么下去,特么会不会得肾亏!
屈重衣服上身,倒是又恢复了道貌岸然。去厨房熬了鱼片粥,温柔体贴的给窦成送到床前。
窦成一大早脑子就没来得及真正清醒过,这会儿半碗鱼片粥下肚,才总算是想起一茬来。
“小孩儿呢?”窦成问。
“天没亮就出去了。”屈重坐在床边翻开他的戏本,见窦成吃了半碗就在那磨,不禁挑眉:“怎么?粥不合你胃口?”
“跟粥没关系。”窦成瞪了屈重一眼:“我这是操劳过度的后遗症。”
屈重就又笑了起来。
窦成没好气:“笑屁!”耳尖却微微泛红,顿了顿,又问:“小孩儿有说要不要回来吗?”
“没说。”屈重摇头:“他想来,自己会来。”
“有说去干嘛吗?”窦成继续问。
“没有。”屈重顿了顿:“他让我帮忙吹了气球,应该是去车祸地点等了吧,执念太深,一天等不到他母亲,他就无法放下心结转世轮回。”
窦成调羹在碗里无意识的搅拌着,叹了口气。
屈重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耳朵:“每个人有每个人既定的宿命。”
“我知道。”窦成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我的命就不好,刚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就找人测八字算命,听说我是天煞孤星,会克父克母克全家,还一度把我偷偷卖给人贩子过,是我爸妈发现的早,及时报案,才在火车站拦下了那人贩子,我爸妈死后,我奶奶就跟着二叔他们一家过了,也跟我彻底断绝了来往,我外婆年纪大眼瞎耳聋的跟着我二舅过日子,也做不了主,大舅他们一家……呵,所以,我很早就是一个人。”
屈重从戏本里抬头,看着窦成,眼里都是心疼。
窦成脸上的神情却淡淡的,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你不是一个人。”屈重把碗接了过来:“你还有我,小鬼也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们,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灵魂尽头,我们一起陪着他,直到他放下心结转世轮回。”
那一瞬间,窦成心里的触动无法用言语形容。陪到灵魂尽头,这应该,是这世界上最长情的告白了吧?
窦成被自己这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看着笑得眉眼缱绻的屈重,忽然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这特么是要被掰弯的节奏啊?
“今天你不出去吗?”见屈重拿碗出去,窦成问。
屈重:“等下出去。”
“你这一天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见天往外跑。”窦成嘀咕,抹了把嘴靠着床头揉腰:“嘶……我这腰啊!”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窦成拿过来看,是微信信息提示,点开就看到甘平发了一串大哭的表情。
甘平:成哥成哥你不爱我了!我出远门啊,你居然都不来送我,你个负心汉!
窦成:“……”
窦成愣住,他压根儿忘记甘平今天一早火车的事了!有点小内疚,半晌叼了根烟,信息却回的非常冷酷无情。
窦成:有种你回来,看我不抽死你!
甘平:嘤嘤嘤……
嘤个头!
窦成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就那么靠坐着吞云吐雾起来。
这么安静下来,不禁会想。
连甘平那家伙都即将投奔新生活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这么继续一成不变下去吗?
很茫然。
想要改变却又懒得动。
窦成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了无生趣,然而却没意识到,他的人生,其实从屈重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以前变得大不一样了。
改造拆迁的事情很快就落实了下来,从协议到补偿款下拨,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大家都高高兴兴拿着钱外出租房等着安置房落实,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只有窦成,当看到一面面墙上红色的大拆字,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不想搬,一点都不想。
正因如此,他一直拖着,是最后一批搬走的。在西城那边,靠近菜市场的一处老旧小区租了一套两居室,就把家里的东西一股脑搬了过去,一间用来住,一间堆放杂物刚刚好。
日子照旧懒散着过,可是出门再没有熟悉的老街巷子,便忽然觉得这个城市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窦成经常站在街上发呆,有点想那些见他就怂的老邻居了,就连想起非常讨厌的刘瞎子和那间阴森森的香榭店铺,都觉得无比亲切起来。叼着支烟绕街晃荡一圈回到重点,身边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家都忙碌着奔生活,好像就他最得闲,在这里住了也好几天了,居然连个志同道合的人都没遇到,在这里,他就像是个格格不入的突兀存在。
窦成叹了口气,叼着烟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下来,死鱼眼看着身边一个个经过的人,当然也没有忽略大家看小偷似的防备眼神,心里有些燥。
正吞云吐雾着,后肩的位置就被戳了戳,转头就见小鬼举着气球站在身后。
“哥哥,回家吃饭了。”等窦成掐灭烟站起来,小鬼仰着头看他:“哥哥不高兴吗?”
“还好。”窦成弹了烟头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