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镐语塞,正准备搬出“团建”那一套洗脑词来好言相劝,忽然他目光一转,怔了一下,随后立刻压低自己的帽檐,甚至掏出个墨镜戴上。
丁卯卯看看他,问:“你干嘛?”
王镐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把她拽到台阶另一端。他把她的帽檐也往下拉了拉,低声说:“假装看风景,别回头。”
丁卯卯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她瞥了一眼脚下,这边山体陡峭,可以将谷底一览无余,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双手紧紧抓住护栏。这时听到身后从山上由远及近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傅叔叔身材保持得这么好,原来都是有原因的。我倒很少来爬山,一般是去健身房,户外运动则更偏好水上项目。”
丁卯卯本来觉得她跟王镐已经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居然都有人已经在下山了。同时她也感觉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她顾不上细想,她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的脚发软,头发晕,她知道她恐高发作了。
身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笑了一下,说:“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爱好的东西,像我这种老家伙,能每周抽出时间来爬一次山已经是奢侈了。”
这个声音丁卯卯不用仔细辨认就能听得出来,这是他们院长傅德君的声音。
年轻男人也跟着笑了一下:“傅叔叔说笑了,您现在正值壮年,是身强力壮大展拳脚的人生黄金时期,精力当然要花在更具意义的事情上面。您这样的时间规划刚刚好。”
傅德君心花怒放地哈哈大笑起来,王镐则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丁卯卯虽然不知道王镐为何要躲着那两人,但听这脚步速度,感觉最多再过一分钟,他俩就会走出视线范围,她便能得到解脱。
然而没想到,那二人却逐渐减慢速度,最终也走到护栏旁边停下来,开始欣赏远处的风景。
不要啊!丁卯卯绝望地在心中发出呐喊,手不由自主地掐住王镐的胳膊。
王镐低头看她一眼,不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丁卯卯脸色苍白、嘴唇乌青,话也说不利索了:“不是说过了,我,恐,恐高……”
王镐难以置信地看看她,又看看前方护栏之外的山谷。
“卧槽。”他骂了一句,拽着丁卯卯回到台阶靠近山体的一侧,然后原地坐到台阶上。
他侧过身体背朝那两个男人,并挡住丁卯卯,“坐这先缓一会儿,等王治他们走了我背你下山!”
王治?
丁卯卯把头埋在膝盖上,想起这名字的主人正是王镐那位身高超越一般人、相貌气质也出众的大哥。想必那两人所站的位置不远,她仍能听见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不断传过来,傅德君说:“听说周岩去你那里做咨询?”
王治笑了一声说:“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傅叔叔啊,周老师是傅一扬介绍过来的。”
傅德君点点头,“小周还在读研时就给一扬做家教教他美术,为了帮一扬艺考过线也没少操心,一扬一直都拿他当哥哥看待。当然了,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小周这孩子,他如今在地坤市无亲无故,我们平时也会对他多一些关照。”
丁卯卯身体虽有应激反应,耳朵却也没闲着,傅德君的话让她微微感到有些吃惊。之前院里早有传闻周老师与院长的关系不太一般,甚至有人说院长有意要把他培养为教学副院长,她从来只当是些无聊的八卦,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傅德君说着说着转了话锋,“小周性格内敛,有什么事都不会主动向外说,我也是担心他,如果他那边遇到什么困难,你知道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王治说:“看来傅叔叔确实对周老师有情有义,不过周老师一直都在积极配合治疗,傅叔叔应当相信我的专业,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一直在治疗?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傅德君皱起眉头。
王治说:“具体情况涉及来访者的个案信息,属于需要保密的范畴,恕我不能回答。”
傅德君看他一眼,最终没有再往下说什么。
那两人终于迈开脚步开始继续朝山下走,丁卯卯抬起头朝那边瞥了一眼,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她指指自己的前方,对王镐说:“姐妹,来,说话算数,背我下山。”
王镐摘掉墨镜,不高兴地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丁卯卯看见他那眼神不禁有点怂,立刻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改口:“哥,镐哥!”
王镐有点满意,背人下山也更心甘情愿了一点。他站起身往下走了两级台阶,背对丁卯卯蹲下身子,说:“上来吧。”
丁卯卯没想到此人如此爽快,不禁有些得意忘形。她用力过猛地从台阶上跳起来,紧接着,眼前就突然黑了。
王镐刚摆好背人的姿势,冷不丁身后一个黑影扑下来,他只觉耳边一声尖叫,然后他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撞倒,直接滚着下了几级台阶,头咚地撞在护栏上,又被紧随其后滚下来的那个人重重地压在了下面。
此时爬山的游人已经不少,后面上来的几个人差点被波及,大家纷纷后退,接着又围上来查看情况。
王镐的帽子掉在一边,浑身像要散架一样酸痛不堪。而趴在他身上的丁卯卯却毫发未伤,甚至连刚才的恐高症状都一扫而空,她利落地从他身上爬起来,看到王镐的脸后发出一声惊呼:“王镐!你的脸磕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