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夏小姐,当年为了跟他有共同语言,一门心思追随他的脚步学习音乐并考进他的母校地坤市音乐学院。可没想到刚考进音乐学院的第一年,学校就搬到了鸟不拉屎的偏远大学城。因此除了节假日和寒暑假,其他大多数时间,两人是没什么机会产生交集的。王镐充满私心地希望她能继续深造,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再读博士……
夏美心咯咯笑着搂住王妈的胳膊,“阿姨,王镐哥哥连我快毕业了都不知道呢,好伤心呀!”
王妈瞪了二儿子一眼,拍拍夏美心的手背安慰道:“他逗你玩儿呢。估计他也是忙糊涂了,他除了要管酒吧的事情,白天去坤大上班,晚上还要弄那什么编曲什么制作……不过忙点儿也好,总比游手好闲强,对吧?”
坐在对面一直没吭声的王治忽然笑了一下,说:“今年星空生意不大好,我不太缺人手,坤大那边的合同也快到期了。美心,你好像说琴行想找一个钢琴老师?”
夏美心立刻心领神会:“是呀是呀!我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眼看琴行就要开张了,真是愁死我了!”
说着她转向王镐,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王镐哥哥,能不能帮帮忙?”
王镐狠狠剜了王治一眼。这都什么人,不帮自己亲弟弟也就算了,还煽风点火!不过就是怕我拒绝夏美心,夏家又把目标对准他罢了!真是无耻!
见王镐不表态,王妈一锤定音地说:“美心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王镐,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去给美心帮忙,酒吧你不用再管。对了,听说你还弄了个什么纹身贴,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都给我停了。”
王镐见再不发话王妈恐怕下一步就要擅自做主替他定下夏家的亲事了,于是赶紧说:“帮忙可以,但不可能当器乐老师。我的时间不确定性太大,你也不希望那些来学琴的小朋友被老师放鸽子吧?”
王妈不吭声了,凭她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绝对干得出这种放小朋友鸽子的事儿。她当然不能任由她这个儿子去败坏人家夏家琴行的名声,于是只得作罢。
家里的阿姨做好了饭,王镐被安排坐在夏美心的旁边,他只要一抬头夹菜,就能看见对面王治投来的看好戏般的眼神。
王镐无视了他,把揭发他跟傅某人关系的冲动强压了下来。夏美心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嘴上一直说个不停,不但兴致勃勃地向王镐详细介绍琴行的情况,还时不时跟王爸王妈交流几句。
话题换了几轮,终于不再跟琴行和王镐有关,夏美心开始缠着王治,饶有兴趣地要他讲讲神奇的催眠,问:“催眠能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吗?”
王治别有用心地瞥了一眼王镐,说:“理论上是可以,但前提是对方对你的信任,足以使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暗示。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你的水平得足够高。”
夏美心问:“那你做得到吗?”
王治笑:“我做不到。”
夏美心有点失望,这时王镐咳嗽一声,说:“内什么,我一个朋友让我问问,如果一个人拒不承认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通过催眠能让她说实话么?”
王治玩味地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感觉这种情况也未必是‘你朋友’的朋友在刻意隐瞒,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解离。”
“就是啥玩意儿?”王镐没听懂,“什么解梨解苹果的,我们这儿没专业人士,你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
“dissociativeamnesia。”王治气人地用了更专业的词汇。
最后这场催眠研讨会被王妈的一句“赶紧吃饭!菜都要凉了!”给终止了。吃完饭,王妈吩咐王镐送夏美心回家,并问琴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夏美心说打算周末在附近居民小区最集中的银杏公园搞场户外演出,为元旦的正式开张做预热造势,而王镐经常搞演出比较有经验,想要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王妈听完立刻命王镐全力以赴协助夏美心办好这场演出,并让他俩明晚一同去现场先踩踩点。
王镐哪能不知王妈的心思,这一出一唱一和的,还不是找借口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王镐苦于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阳奉阴违、消极怠工。
第二天傍晚,王镐如约接着夏美心,把车停在公园入口处,然后懒懒地往座椅背上一靠,对坐在副驾驶的夏美心说:“这儿不好停车,我就不去了,你快去快回,我在车里等你。”
夏美心委屈地撇撇嘴,“叫你来就是想找个人商量一下,我头一回搞这种活动,心里没底呢。要是一开始就搞砸了,我爸还不骂死我!”
王镐知道夏美心也有个强势的爹妈,在家中的地位其实不见得比自己好到哪儿去,于是也不好再拒绝下去,便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跟着夏美心一路步行进入银杏公园。
公园入口处有个开阔的广场,此时正聚集着众多跳广场舞的大妈和横冲直撞的小孩子们。王镐冲广场抬抬下巴,“这儿人流量最大,但也竞争激烈,你要想在这里搞宣传,恐怕得事先跟那些人协商好。”
夏美心看看声势浩大的大妈队伍,鼓了一下腮帮,说:“要不咱再去别处看看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沿着蜿蜒的石子小路转过一片灌木丛。
王镐想起这是第一次遇见丁卯卯的地方。那天本来她约他去学校礼堂彩排,他正跟朋友在工作室做后期混音,对她的电话烦不胜烦,最后干脆置之不理放了她的鸽子。后来做完工作他来银杏公园散步,碰见一个打扮得跟个女流氓似的女的,正蹲在地上对着受伤的乔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