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少文的集训地是在东部沿海一座富有欧洲风情的城市Q市。晨间大雾，一下飞机看到白茫茫中若隐若现的城市，困倦的明明顿时有些迷蒙，恍若入梦。
接机的步少文戴着口罩帽子，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得像是黎明前的启明星，摘下口罩就冲过来送了个大大的拥抱。
步少文的夹克外套很凉，明明却有点舍不得松手。
“怎么穿这么少？”步少文摸摸的脸和双手，心疼溢于言表，拉开了外套拉链就将她的身子拢在怀中。
好暖。
明明悄悄拽起他打底T恤的下摆，将冰凉的小手贴上了他的后腰。
劲腰一紧，步少文被冰得直吸气，可低头见她笑得像只小鸟，一颗心便泡进了蜜里，还咕噜咕噜吐着泡。
回到酒店时，上午的训练还没有开始，步少文犹豫地问明明要不要单独开一间房，接过她的身份证后俊脸又难看得不行，明明只得摇头笑笑，抽回身份证，熟悉地从他裤子的屁股兜里夹出房卡，径直走向电梯。
步少文立刻变脸，笑眯眯地拖着行李追了上去。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明明觉得自己麻木的四肢总算回温。她没想到气温只是低几度而已，差别居然这么大。Q市的跨越式入冬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室内暖气充足，明明系着浴袍回到卧室时，步少文献宝似的双手提着一件蘑菇图案的新睡衣。
“穿这个吧，跟我的是一套的！”
明明脱下浴袍换上新睡衣，步少文替她扣着扣子，看得满面笑容，傻气的样子一如六年前两人初恋时。
“闻之，走了吗？”门外响起敲门声。
步少文一看时间，只得匆匆吻了吻她，“李导最讨厌人迟到，我先去训练，你吃了早餐休息一下，中午等我吃饭。”
明明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他一直未脱的棒球帽。
步少文摸了摸头，讪讪地笑笑，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正了正帽沿，抓起外套出门。
她当初是不是对他要求太高了？
看着步少文的背影，明明默默地问自己。
他一直是爱她的，只是不够相信她，又没有求证的勇气，可即便是误以为她背叛了他，他的心意也从未改变，身体和心，始终只属于她。
她却已经走远。
或许当初她顶着被他骂被步少微赶，刨根问底逼他把话讲清楚，误会就能解开了。
可她没有，也不会去做。
在感情上，她可以走一半，但她做不到走九十九步等人迈一步。
她花了十几年建立起的自尊不允许。
她也曾在无望的等待与奢求中自我怀疑过，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听话、不够聪明、不够漂亮、不够会撒娇，所以所有亲人都不喜欢她，不爱她，不要她。
自责、自罪、自卑，那是一段黑暗到让人绝望的心境。
寄宿学校里每晚都有人哭，哭着喊妈妈、哭喊要回家，每天都有高年级的学生吓唬年纪小的，说父母不会再来接他们了，他们没人要了。
一张张哭到红肿发胀的小脸实在太丑，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些同学哭嚎得露出喉间软腭小舌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