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_现代耽美_bl作者:烟猫与酒
真香第39节
人生的第二十个年头,陈猎雪第一次追随心意放纵自己,触碰到最高的天空,来到距离陈庭森最遥远的地方。
第61章
陈庭森在台历上画了个圈,标出陈猎雪口中“回家”的日子。
知道陈猎雪骗他后,他先在心里骂了一句杨大夫这个乌鸦嘴,然后开始想,陈猎雪放假了却不回家,是要去做什么。
以前陈猎雪的生活都是围着他转,要么就是纵康,他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是为了继续兼职。这个认识让他不是滋味,陈猎雪最近躲他电话躲得很明显,他以为陈猎雪是因为紧张,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会愿意给他想要的感情。他还为此假想了一些情景,该怎么在陈猎雪回家后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是荷尔蒙乱窜的青年人,性格与多年的独身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藏匿情绪,轻易表达不出情感,每次的假想都因难堪羞耻而中断。
结果压根不需要他多虑,陈猎雪直接到了不想回家的地步。
他叠腿坐在转椅上思考,交叉而扣的十指缓慢地摩挲着——还是说,不管心思多成熟,陈猎雪到底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男孩,对得不到的东西抱有执念,真等能够拥有时,又无所谓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想到睡在陈猎雪床上的那个臭小子,年轻、结实、朝气蓬勃……
难不成是被他拐走了?
一直没动弹的电脑黑了屏,陈庭森透过屏幕看见自己倒映的面孔,头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危机感。
就算陈猎雪偏好成熟款,看不上那种愣头青,也保不齐在外地再遇上个关崇那样油腔滑调的人。
陈庭森叹了一口气,他从回家以来反复确认了许久,这一刻他彻底明白过来,他对陈猎雪而言有无数的替代选项,而他如果失去陈猎雪,就是真的失去了。
情感的确认能改变一个人,在意会使对待变得慎重。如果在之前,陈庭森会要求陈猎雪立刻回家,不需要思考任何有的没的,他深知自己对于陈猎雪的重要性就够了。然而那天他反复犹豫,翻来覆去地想到了无数让他不堪忍受的画面,最终还是没打出那个电话。
他得开始习惯,陈猎雪是个独立的人,不是附属于他的一个器官,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待他,他怕陈猎雪真的被他逼得越来越远,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陈猎雪安全回家,等回到他身边,其他的就都好办了。
陈猎雪不知道陈庭森正一个人在家胡乱琢磨什么,他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游玩,开心之余,他打定主意做一只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每天给陈庭森打电话的时候只报平安,不聊其他,报完就撂。
老二完全展示出了他的热情好客,七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今天去洗脚,明天看冰雕,还带他们去逛了伪满皇宫,老三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里口齿不清,严重依赖可以在室内穿短袖的东北暖气,拒绝出门,坚持贫嘴:“伪皇宫的皇位给坐么?除非给我坐,让我体验体验‘奉天承运’的快感,否则我是不会离开屋子的。”
老二笑得打牙:“‘奉天承运’没有,你倒是可以坐上去用pad颁布诏书。”
杨乐一脸无语:“我真是受够了,‘奉天承运’是人太监念的词儿。”
陈猎雪跟他们一起笑倒在沙发上。
七天的旅游期满,他们来到机场各自返程,陈猎雪到底面临了回家的难题。陈庭森给他发消息,问他是几点的动车,陈猎雪推说不用接,他自己回家就行,陈庭森只问他时间。怕他去动车站守了个空,陈猎雪只能避无可避地说了实话:我坐飞机回去。
半分钟,陈庭森的电话拨了过来。
陈猎雪接起来就听见他严肃地说:“不是不让你飞,我说了,坐飞机对你有一定的危险。”
陈猎雪安抚他:“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坐过了。”
他一咬牙说了实话,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陈猎雪掐着心提着胆,等陈庭森训斥他,或者生气地挂电话,结果陈庭森无声良久,最后却发出一声似叹似笑的鼻息,语气中颇有无奈与妥协的成分,还有他最怕听到的淡淡落寞:“你真是……算了,坐吧。”
他要了陈猎雪的航班号和落地时间,叮嘱他注意安全,没再说别的。陈猎雪攥着手机回不过神,惴惴地想:变温柔了。
陈庭森叫了保洁来,给家里做了个彻底的大扫除,亲手给陈猎雪的床换上厚实柔软的被褥。出门前,他把坐在炉子上慢炖的汤关火,想了想,又去穿衣镜前理了理衣领袖口,出发去机场。
陈猎雪等行李时接到陈庭森的电话,让他去6号出口,他在外面等他。陈猎雪拖着箱子出去,刚在路边张望一圈,一辆熟悉的车就停在眼前,陈庭森从驾驶座上下来,拎过他的箱子放进后备。
他今天穿了一件双排扣的羊绒大衣,内里搭配着高领的黑色毛衣,将宽肩长腿的衣架子身板完全衬了出来,陈猎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今天的陈庭森看起来格外有型有款,气度盎然。陈庭森处理完行李再抬头,见陈猎雪还在路边看他,没上车,便过来顺手拉开了副驾驶,问他:“看什么?”不等他说话,又赶人:“赶紧上去。”
出了收费站,面前便是漫长的快速路,车里无言,只听见陈猎雪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老二在寝室群里一个个圈人问候到哪了,陈猎雪手指飞快地回复消息,他从见到陈庭森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车厢内盈满他熟悉的味道,眼角余光里是陈庭森俊朗的侧脸,二人之间有一股微妙的紧绷,与以前互相对抗的紧绷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情绪在作祟,只在脑中不断回想那句“再给我一点时间”,耳根直发烫,预感要迎来一些什么。
他偷看陈庭森的同时,陈庭森其实也在看他,看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他埋着脸的那条围巾。
是他当时蒙在陈猎雪眼睛上的那一条。
陈庭森的心情奇妙地好了很多,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这种感觉很让人不适,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个懵懂少年时,对感情屁都不懂的尴尬时代。他扭转方向盘进入弯道,借着仪表盘的嗒嗒声问:“出去玩了?”
陈猎雪忙把手机放起来,点点头:“嗯。”
“跟同学?”
“朋友。”陈猎雪说,“上次你来见过他们。”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上次”陈庭森不止见了他的朋友,还留下了那句模棱两可,让他猜也不敢猜的话。
陈庭森显然也在想那句话,他一个成年人,又以监护人的身份跟陈猎雪共处了这么久,让他把那些想法说出来还不如扒他一层脸皮来得痛快,他在来前日夜所预想的种种说辞,在见到真人的现在全都变得难以启齿。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目视前方,开口说:“上次在机场跟你说的话,还记得么?”
要来了。
陈猎雪的耳道里一鼓一鼓地躁动着,心跳声太大,他简直怀疑陈庭森都能听见,慌张地“嗯”了一声。
“我……”陈庭森刚要继续,一辆跑车呼啸着超越他们,滞留下尖锐的尾声,陈庭森紧绷的情绪被打断,索性蹙起眉,一鼓作气道:“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车外是寒冬的风声,车里是静到极致的心跳。
陈庭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以为陈猎雪听到这话后会表现出的惊喜、雀跃、兴奋,一概没有出现,他侧首去看,只见陈猎雪的表情是十成十的匪夷所思,他张圆眼睛瞪着陈庭森,有点傻气,像什么茫然的动物,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我不信。”
陈庭森:“……”
有些人为了某件事祈祷半生,心愿达成时,往往会忐忑地问上一句:真的么?
陈猎雪的反应则是斩钉截铁的“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