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掀起帐幔,掌灯凑近,便看到了姚珍珠满脸汗水。
“小主!”汤圆一惊,“您可是做噩梦了?”
姚珍珠还在回忆那个梦。
汤圆把灯盏放在方几上,见姚珍珠不说话,便用温热的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擦脸。
姚珍珠没有感受到汤圆的动作,她垂着眼眸,回忆最后看到的场景。
湖里的那一抹蔚蓝色,似乎沉入湖底。
姚珍珠不认识章宜郡主,也从未见过她,然而在她这个诡异的梦里,若按最坏的情形去想,章宜郡主或许等不到救援。
这一次,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无辜的生命。
姚珍珠心里难受得很。
她紧紧攥着膝上的锦被,眼底泛红,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汤圆见她实在太难受,便守在边上,轻轻帮她拍抚后背:“小主,小主,梦醒了就过去了,您别怕。”
梦醒了就过去了。
姚珍珠猛地抬起头。
是了,她为何会做这个梦?是不是老天预示于她,她不仅可以救自己,还能救另外一个人?
梦里的一切又重新浮上心头。
姚珍珠脑海中不断回忆,争取不放过任何细节。
她可以确定,她跟李宿站的位置很偏,偏到不仅没有外人在,也没有其他宫人,她亦不知两人为何会站在哪里。
而且她也没有看清章宜郡主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落水之后,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都很耳生,应当都是朝臣夫人,姚珍珠一个都不认识,却知道她们是被人安排好的。
整个一出戏,就是为了逼迫李宿。
如果李宿救章宜郡主,他势必要同郑家联姻,娶自己的表妹。
如果他不救,那便是毫无仁义道德而言的子嗣之人,不可堪大任。
那便用章宜郡主的命,成功把李宿从太孙之位拉下马。
可背后之人为何笃定李宿不会救人?
在梦里,李宿明明在挣扎之后,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姚珍珠来不及去想背后是否有隐情,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明日若真出事,一定要救郡主。
旁人都不在,李宿不能救,但她可以救。
她少时学过凫水,又只是六品良媛,并非多了不起的主位娘娘。
由她救人,不过会被人说几句闲话,却不会伤筋动骨。
姚珍珠想通这些,立即松了口气。
希望明日他们不去明月湖,郡主便不会落水,即便郡主还会被人害下水,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汤圆轻轻拍抚着姚珍珠的后背,能感觉到她身体不再紧绷,渐渐放松下来。
“小主,可好些了?”
姚珍珠声音微哑:“梦已醒来,便是好了。”
汤圆忙端了温热的玫瑰露过来,让她压惊。
姚珍珠把一碗玫瑰露都喝完,便让汤圆取一件新的中衣来,她得把身上这一身都换掉。
换完衣裳,姚珍珠便道:“我记得良媛品级的礼服尚宫局一共给做了两件,还有一件略大了一些,周姑姑没叫改。”
汤圆道:“正是。”
姚珍珠便说:“明日宫宴,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咱们谁都说不准,明日一早你就跟听澜说,叫把那一件礼服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汤圆福了福:“好,奴婢明白,还是小主想得周到。”
她不会去问姚珍珠做了什么噩梦,她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姚珍珠,看她脸色回暖,安稳躺下,便乖巧退了下去。
躺下的姚珍珠却突然想到,殿下以后早晚要成亲的。
他会迎娶自己的正妃,会有陪伴在身边的妻子,也会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千金闺秀,住进她当成了家的毓庆宫?
姚珍珠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告诉自己她要把李宿当成亲哥哥一般对待,他能成亲,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她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呢?
姚珍珠缓缓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再度沉入梦境中,不再被这些事情烦扰。
这一次,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天将未明。
缥缈的如同薄纱一般的云层荡过盛京上空,带走了沉寂的夜。
姚珍珠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蒙,躺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今日是李宿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