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还是下了道圣旨,其余的罪便免了,让萧远在府上修养,安度晚年。
但谁都知道,遭了这般大变,最受器重的孙儿也因此受了连累,仕途无望,萧远的心结是根本没有办法开解的。
做皇后的女儿死了,萧远没垮,做太子的外孙死了,萧远也没有垮。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因为郁结于心,缠绵病侧数月,他便撒手人寰。
当然,这都是几个月后的事了,这个时间段,正是此次科举舞弊中受益者萧寒山被流放的时候。
他年轻力壮,挨了二十板子,身子骨倒也还结,但萧家落难,这辈子无法再入仕,对他来说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明明年纪轻轻的,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沧桑颓废感,瞧起来比几个月前老了许多。
流放萧寒山的这一日,燕秦特地从宫里出来,在离城门最近的地方选了个最合适看风景的雅座。
他是掐着点来的,差不多等了小半个时辰,就看着带有萧府标记的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因为他的命令,这个时候城门查进出人口非常的严格,每辆马车都必须接受检查。当然,某些权贵,如摄政王这种,只要出示了代表身份的令牌,就会被护卫恭敬地放行。
曾经的萧家或许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在出了这么轰动的舞弊案之后,萧家的名号在小小的守城官那都不好使了。
萧寒山一下了马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看那,那个就是萧寒山,就那个科举舞弊的人!他祖父为了他,烧了整个文渊阁,把此次所有的考卷都烧了!”
烧了所有考生卷宗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说,即使是存在和独孤柳一样的情况,也没有人能为他们证明,他们才是该金榜题名的那一个。
能够参与会试的,都已经博得了举人功名,基本上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有才华之人。这些学子有些是寒窗苦读十余载,有些是考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博得功名的。
原本没考上也就算了,如今出了这舞弊案,难免就有人想,兴许我没有落榜,我也是同那会元独孤柳一样的呢。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都怪萧家,都怪萧寒山。萧远在府上养病,他们要报复也报复不到,但萧寒山是不一样的,他是要流放边疆的。
他们怀着被毁了前途的怨恨,想着法子探听了萧寒山离开京城的日子,等到背后的组织者振臂一呼,便有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朝着容颜憔悴的萧寒山砸过来。
“别砸了,别砸了。”
饶是萧寒山武艺不错,可要护着来给他送行的母亲,他身上也挨了不少鸡蛋和烂菜叶。
一个鸡蛋砸中了他的脑门破了开来,蛋清和蛋黄顺着他年轻俊逸的面容缓缓往下流,让他看起来实在好不狼狈。
萧寒山好歹也是曾经的国公世子,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难免让人感叹人走茶凉。
燕秦虽然不喜萧家,但也没有刻意去动手做什么,毕竟萧家没有出事之前,不知道招了多少人嫉恨。这次一出了事情,以前隐忍着的便一下子爆发出来,迫不及待地往萧家头上踩那么两脚。
燕秦今儿个过来,便是来看这一场萧家落难的戏码的。可看着看着,燕秦脸上却也笑不出来。
他这会是想起来自己第二世的时候的结局,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在。
常笑瞧着小皇帝的神色不对劲,便劝道:“陛下,萧家这是罪有应得,他们不值得您的怜悯同情。您要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就别看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别看常笑对着谁都是一张乐呵的面孔,但他心眼小,也记仇的很,当年先太子可没有少欺负过自家的主子。
太子也就算了,那个萧寒山,不就是仗着在太子和皇后跟前受宠,根本瞧不起自家主子。皇宫里头,攀高踩低都是常事,不得宠的皇子,确确实实比不上得宠的权贵。
可常笑就是不平,就是记仇,他家小主子这么好,都是萧家人眼瞎。